剑岭东侧的山崖之上,因为东方曜身前那张画像的缘故,此处所有上三境以上武者的视线几乎都聚集于方尘身上。
于是,穿着一袭破烂青山弟子衣袍的方家遗孤,蹲坐在剑岭山脚的刹那,那一截剑柄也出现在了众人视野之中。
身着一袭褐袍的青山大长老,皱着眉头看向方尘身前的剑柄,眼中似有波澜骤起。
如此年代久远的剑器,该是青山哪位先辈所留?
“能够出现在山脚所在,这柄剑应当属于青山承剑第三层的有灵之剑。”
虽然山崖之上的那张画像,几乎已然确定了方尘的身份。
但身处青山,在青山没有完全表态之前,即便是巡查司的少司使,此刻也并未急着逼大长老给自己一个答复。
于是,山崖之中的众人很有默契的将视线,一齐移向了那柄大半剑体掩埋于剑岭的剑器。
“只是若剑器有灵,绝不会任由沙尘秽染了剑身。难不成这是一柄剑灵已死的剑器?”
青山七大主峰之一,主掌丹与器的两仪峰峰主,皱着眉头捋动着下巴上的胡须,先是肯定了方尘身前这柄剑器的尊贵,随后摇了摇头有些疑惑的叹气道。
青山镇山大阵,九叠剑阵衍生的剑域隔绝之下,即便是七峰峰主的绝顶修为,此时也难以探查剑岭之上的细况。
“若这真是一柄失去剑灵的剑器,那么此番青山承剑,恐怕便是喜忧参半了。”
两仪峰峰主身侧,青山仅仅招收女弟子的水月峰,以半张轻纱蒙面的水月峰峰主闻言,黛眉微微一蹙,颇有些感伤的接话道。
作为天下剑道圣地,青山武者与手中剑器之间,在最后方的拙峰老峰主,那双漆黑的眸子中陡然掠过几分苍白剑影,眉目之间满是愕然。
……
青山剑岭的剑意压制,对进入此地的不存剑元的新弟子而言,更像是一种由内而外的威压。
以剑意磨剑心。
自山脚向山巅掠去的方尘,因为窥见已然有着不少握剑下山的身影,心底陡然泛起几分紧迫感。
速度再快几分。
穿过剑岭最下层,进入剑岭山腰往上那片剑海。
方尘顿下脚步,身体四周笔直的插在石壁之上的青山佩剑,在初生日光的照耀下,向着四方折射出密密麻麻的寒芒。
破落巷出身的方家少年,第一次眸中满是星光。
置身于这片仅是看起来便锋芒逼人的剑林之中,方尘刚刚自剑崖之中修成的剑元之体,不自觉的轻轻颤动,很是舒服。
迈开步子继续向上走去,剑林之中人影渐稀。
青山三年一次的弟子选拔,虽然不在乎身家背景,但对武者天资心性的考核仍旧淘汰了绝大多数人。
仅有八百多人上青山剑岭。
而走到六百六十米这个高度的,更是不到两百人。
身体之上已然隐隐有了不下压力的方尘并未止步,而是打量了一眼明显拉出一条弧度的新弟子们,深吸一口气向着最前方的十来人追去。
……
自六百六十六米往上,剑意的压制力较之山脚已然强盛了数倍不止。
以一股意志支撑着自己前进的青山新弟子,大多已然是佝偻着身子蹒跚前进,更甚者还有手脚并用者爬着向剑岭的更高处挺近。
以双手抓住剑岭石壁,堪堪爬到剑岭七百米距离的范阿,因为剑意威压身子已然近乎匍匐于地,但这位少年却仍旧未曾放弃,依旧咬牙向上爬去。
七百米处的剑与七百零一米处的是完全不同的。
出身于大夏北岭的范阿,幼时生活的地方还要在青山更北边,靠近那座雄亘于冥海之前拒北城的,用于提供补给的小城,因为缺少强大战力的守护,在范阿幼时便遭遇了一位混入大夏的妖族血洗。
那一日,原本三百户的小城被那妖族屠杀大半,遍地血腥,一片狼藉。
直至增援拒北城的青山剑修路过时,当空甩出一道剑气,那满是腌臜臭味的血腥兽口,停留于范阿身前,陡然炸成一片不留丝毫痕迹的血雾。
眼中被惊惧和仇恨占据大半的范阿,足足在那具没有头颅的妖兽尸体前坐了一天一夜,方才咬着牙捡起一柄地上的断剑,狠狠地朝着妖兽尸体心口插下。
那一日,范阿便发誓一定要成为青山第一的剑仙。
城池被毁去大半,没有了家人,没有了一切的范阿从那片废墟开始向南而行。
从七岁走到十四岁,吃过野草饮过雨水的范阿,方才走出了阴影,走到了青山。
匍匐于剑岭石壁的范阿,三个月仅是修成一境巅峰的天资,在八百来名新弟子中远远算不上出色,但剑岭之上七百零一米的距离,却远超许多二境弟子。
剑心尤坚。
虽然仅是自七百米处再次向前挺近了一米,但范阿却感觉身体之上压力陡然暴涨了许多,那一袭青山弟子服饰已然完全贴合剑岭石壁。
但是这位历经万难来到青山的少年,仍是执拗地以双脚和右手扣住石壁,伸出唯一一只空闲的左手,强忍着脑海中的眩晕感探向身前的那柄剑。
摸到了剑柄。
随即是拔剑。
似是一只左手的力量不足以拔出手里握住的那柄剑,于是已然察觉到体力不支的范阿,学着在荒野中维持精神时做的那样,以两颗门牙陡然咬向下唇。
鲜血迸射,范阿脑海中眩晕感迎来刹那的削弱。
旋即右脚狠狠一瞪,不要命的以双手握住剑柄,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