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李洛正在官邸和崔秀宁、颜铎、李沅用饭,忽然亲卫队长颜隼来报:“狼主,知州黄不花求见,说有件事需要报请狼主。”
李洛刚好用完饭,但他不急。“这黄牛,不会为了刘三九之事来的吧?让他在客厅稍待。”
知州黄不花此时正坐在镇守官人的外院客厅,神色有点无奈。
他想不到,那蒙古保长的儿子札呼尔和突邪蔑儿,竟然来向他要刘三九,要求带回去私刑处死。真是岂有此理!
这拿大元律当什么了?蒙古人,难道不是起来,向走进客厅的李洛拱手说道:“打扰镇守官人雅静了。实在是有一件事,颇为棘手,只能来请镇守官人定夺。”
李洛在案上蒲团上正坐下来,与坐在椅子上的黄不花,形成鲜明的对比。
“哦?州中又出了何等重要公务,让知州官人为此烦恼?”李洛一副浑不在意的清闲官人模样。
黄不花见李洛跪坐,他也不好再坐椅子,只能勉为其难的也学着跪坐,一边腹诽高丽贵族的保守坐礼。
“好教镇守官人知道,这蒙古保长的两个儿子,竟然讨要刘三九,企图带回村社私刑处死。这与国法不合。下官有心拒绝,却无奈那兄弟二人颇为无礼,态度强硬。有心答应,又怕被内察院得知参劾,或坏了官声。”黄不花苦笑道。
李洛闻言,心中一喜,暗道来了。
“这…这岂非荒唐?倘若私刑可代国法,那还要官府官人何用?天下还不乱套了?真是岂有此理!”李洛肃然说道,“难道判处刘三九凌迟,还不足以平息他家的愤怒吗?刘三九可是全家绝户了。”
黄知州叹息道:“镇守官人所言极是,正是此理。可是倘若不答应,唯恐他们找蒙古大官人做主,无理闹三分,官人和下官都不好看啊!”
李洛沉吟道:“这…要是答应,州衙威信何在?你我也会坏了官声。”他神色犹豫,似乎也左右为难。
黄知州察言观色,就知道有戏。
“官人,莫怪下官唐突无礼。说句掏心掏肺的话,镇守官人虽不是汉人,却也不是蒙古官人,这终究族别不同。我等汉官固然难做,可镇守官人也不容易,官人毕竟不是国族,也不好随便开罪这些蒙古军汉,不值当啊。”
李洛苦笑道:“知州官人真是苦口婆心呐!本官怎会怪罪?那依知州官人的意思,可允了他们?
黄知州道:“下官以为,当允。说起来,这样的事也并不是没有,蒙古官人们爱用私刑,当年大札撒也不是没有依据。”
李洛点头:“那就允了他们便是。不过,不能马上答应他们,倒显得州衙太好说话。”
黄知州笑道:“下官也做此想。总要拖他们两天,才让他们知道州衙的肃重。”
他得到李洛点头,心里也是一松。加上很不习惯跪坐,这一小会儿就腿脚酸麻,就准备告辞。
“镇守官人新官上任,又是我等上官,下官无以为敬,这区区薄礼,不成敬意,恳请官人万勿推辞啊!”
黄不花掏出两个十两重的金锭,轻轻放在桌案上,发出“咚”一声轻响,美妙无比。
李洛眼睛一瞟,笑道:“你我同僚,知州官人何须如此?见外了,真是见外了。”
二十两黄金,值当二百两白银,这礼不轻了。
黄知州见到李洛欣然笑纳,就放心的笑着告辞。如今大元官场,向新上官送敬上礼,可是规矩。他身为知州自然要以身作则,不能坏了去。
李洛送黄不花出去,这才袖了两个金锭,进入内宅给崔秀宁。
崔秀宁接过黄金,“又是两百两银子。你才做几天达鲁花赤,这礼就收了上千两,你是个贪官。”虽然这么说,但女人还是把黄金收起来。
“你知道这黄牛找我何事吗?”李洛笑道,上前搂住正在捣鼓银箱的警花。
“是蒙古保长的家属找他了?”崔秀宁头都懒得回,她任由李洛搂着自己的腰肢,一双手在码放箱子里的金银。
“对,那户蒙古家属,上钩了。后天,我就将刘三九交给他们带回去。”李洛点头。
崔秀宁挣开他的搂抱,回过身来,清亮的眸子极具神采,“就算是伸张正义吧。”
…………
十一月初的北国,天气已经寒冷。荣城县的乡道上,来往的行人也少了。
距离青牛山足有数十里的官道上,五匹马,六个人,正在赶路。
当先两人,正是札呼尔兄弟,后面两骑,是阿其格和答兰母女。最后一骑,是汉奴何重四。
还有一人没有骑马,而且戴着镣铐木枷,被牵在何重四的马后,踉踉跄跄的半拉着走。
当然就是少年刘三九。
出城已经几十里了,阿其格母女喊累,札呼尔兄弟就一起下马,陪着歇息一会儿。
这两兄弟都是蒙古大兵,此时虽然没有穿甲,却也带着强弓和弯刀。
札呼尔突然对汉奴何重四骂道:“狗奴才,还不快过来给我额吉捶捶背,找抽么?”
何重四赶紧小跑着过来,“主子息怒,奴才就来,就来。”
妹妹答兰坐下来吃了一口牛肉,抬头看见刘三九仇恨的目光,顿时喝道:“看什么看!等回到村社,我要在阿布灵前亲手挖出你的眼睛,然后踩爆。”
刘三九精疲力尽,他听不懂这丑陋壮实的蒙古女子说什么,也不想懂。
“狗奴才,还不快把本小姐的话翻译给他听!”答兰怒了,一鞭子就抽在何重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