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便有一阵风吹来,满树的松针如潮水一般退去,一阵短促的淅索声后,松树林中一物迎面向他二人砸了下来。
一道尖叫声随即响彻整个松林。
谢承泽一把扶住向后仰来的女孩子,喊道:“快请大人过来!”
……
闻讯赶来的脚步声踏乱了整片松林,甄仕远从官差身后走了出来,当先看到的便是靠在墙面上脸色发白的女孩子。
“她怎么了?”甄仕远问道,对女孩子此时的情形也有些惊讶。
在他的印象中,这个女孩子的胆量可一点不小,其智谋了起来,她低头看了眼自己官袍上的血迹,转而问道,“是……是那个柴俊吗?”
那张淌着血泪的面容年纪很轻,不过十五六岁的少年模样。古铜色的皮肤,一双英挺的剑眉,虽然闭着眼,已看不到他睁眼时的模样,不过大抵也能从这方正英气的五官中推测出这是一个健壮的少年郎。
不管是那具无头尸魁梧的体格还是眼前这只头颅的模样,甚至与那位岑夫人一模一样英挺的剑眉,几乎已经坐实了这个人的身份。
柴俊。那位柴将军的遗孤真的死了。
谢承泽点了点头,道:“我见过他。”
虽然这个柴俊日常出现在众人眼里的机会不多,却不代表旁人见不到他。
女孩子摸了摸自己的官袍,没有再说话。
正在此时,听的林外有人惊呼了一声“岑夫人”,而后一阵嘈杂声传来。
不过片刻,便有两个官差小跑了过来,急急道:“大人,岑夫人晕倒了。”
骤然见到爱子如此身首异处的情形,哪个为人母的还能坚持住?
甄仕远倒抽了一口凉气,忙道:“那还不快把岑夫人扶下去?请大夫过来,对了……”顿了顿,他转身对乔苒道,“你也一起过去吧,也好有个照应。”
此时那些观席上虽然还有不少女孩子,但作为嫌犯自然不能随意乱走,他们这些人又都是男人,到时候大夫过来,她一个女孩子在场也方便一些。
更何况虽然女孩子似乎已经恢复过来了,但经过谢承泽方才那三言两语的描述,他眼前几乎已经浮现出了当时的情形。到底是受了这么大的惊吓,还是先下去歇着吧!
这淌着血泪的头颅她还是不看为好。
甄仕远瞟了一眼,也有些后怕。作为一个办案无数的官员,这身首异处的情形他不是没见过,可淌着血泪的……还是头一回见到。
别说女孩子了,就是他见了,也要做噩梦。
乔苒攥紧了手里的衣袍,点了点头,同岑夫人一起下去歇着了。
待女孩子离开后,谢承泽道:“大人,我去请个阴阳司的过来吧!”
正心里有些发憷的甄仕远略略一想,便道:“如此,便由你跑这一趟吧!”
打发走了女孩子,险些忘了这个小谢大人,作为受惊最重的两个人,还是暂且不要看的好。
作为“关爱”下属的甄仕远自忖自己这一下还是不错的,眼见谢承泽离开之后,才抓来其中一个官差,喝道,“让封不平验完尸赶紧过来,头颅找到了。”
官差应声而去。
嘈杂声渐渐平息,这些杂事散去之后,周围再次变得安静了下来。风吹来,松树林沙沙作响,甄仕远看着身边几个官差,官差也看着他,谁也没说话。
场面一时安静的有些诡异。
仵作来之前,确实不能乱动尸体,这头颅也是尸体的一部分,自然不能乱动,所以不去碰是对的。
可不碰却不代表不看,不接近,以及不环视周围的情形。
甄仕远动了动唇,想呵斥一声,但想到自己也有些发憷,便没有说话。
安静了片刻之后,有官差试探着开口了:“怎……怎么有血泪呢?是不是含冤而死啊!”
不然怎的人死了还会哭,而且哭的还是血泪?
真是大白天见鬼了,怪吓人的!
“有没有冤,查一查便知道了。”甄仕远说着,转手又打发一个官差过去催促,“封不平怎么还不来?去让他快一些过来!”
真是素日里要他别来,他跑的比谁都快,这要他来了,半日不见踪影。
当然,看不到封不平估摸着只有一个原因,那大概是尸体还没有验完。
这可逼不得,甄仕远嘀咕了一声,重新低头审视起了眼前淌着血泪的头颅,喃喃:“莫不是……真有大冤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