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万鲜卑军汇聚陈留城外,方圆三十里之地都被清扫一空,田舍尽毁,空无一人,四处皆是三五成群游逛的鲜卑军。
这些鲜卑军看似凶恶跋扈,但到近前去看,每个人都蓬头垢面,形容憔悴,连战马也毛发散乱,不再似原先那般光滑油亮。
一处山坳里,忽然传来马匹嘶鸣和打斗之声,周围的鲜卑军急忙打马围拢,这几日时间,偶尔有许多百姓联合起来在山中袭杀鲜卑军,鲜卑军也不敢再单独行动,出行至少都是五人以上。
一瞬间便有七八队骑兵狂奔而来,却发现在山谷中厮杀的竟是同族,两队人下马缠斗在一起,已经有三四人倒在地上,血流一地。
靠近的鲜卑军纷纷呵斥着,将双方拉扯开来,一名官阶最高的邑长排众而出,喝问道:“同族之间,严禁打斗,生死之战要上报大人和大汗知道,你们不怕连累部落吗?”
一名鲜卑军手臂受伤,用手捂着伤口,怒道:“是我们在这里发现了一片草地,正让马匹吃草,他们吐谷浑部落的人来就要抢我们的领地。”
另一边的一名鲜卑军冷笑道:“嘿嘿,这是中原境内,草地人人都可以用,怎么就成了你们乞伏部的领地了?”
那人大怒,额头上青筋冒起:“不要仗着你们是大汗的部落就欺负人,我们乞伏部绝不低头。”
双方再次争吵起来,眼看又要动手,那邑长呵斥道:“好了,都不要争吵了,跟我回去向大汗禀告,自有大汗裁夺。”
此时周围已经簇拥了近百人,双方部落的都有,大家各执一词,将杀死之人的尸体草草掩埋,返回了陈留大营。
陈留城外,用木桩和枝叶胡乱搭着许多草棚,这都是鲜卑军临时各自搭建的营房,魏军没有及时送来辎重,现在连营帐都无法立起来。
幸好是夏季里天气炎热,倒不至于受冻,不过到了晚上,浪荡渠两岸蚊虫极多,对这些在城外的士兵来说也是极大的煎熬。
没有住处暂时还可忍受,但缺乏粮草,对鲜卑军来说却是致命的打击,三日过后,鲜卑军所携带的干粮都吃光之后,整日食不果腹,连战马的草料也供应不上。
此时还未到秋收之时,周围田地里的庄稼都被战马吃光,连树叶树皮都割下来喂养马匹,陈留外围已经变得光秃秃一片,看不见一点绿色。
城墙之下,堆叠了一层厚厚的尸体,有的已经开始腐烂,黑烟滚滚,数日不散,血肉变成了紫黑色,在炎热的天气中开始发臭,令人窒息。
一座还算像样的凉棚之中,轲比能坐在半截铺着破旧虎皮的木桩之上,面沉似水,不住地咬牙,眼眶周围变得乌青,须发散乱,显得气急败坏。
本以为两日时间足以攻下陈留,却未料到城中防御如此顽强,不禁想起了当年在西河郡与杜预、诸葛乔等交战的情形,当时在西河郡攻打城池损兵折将,汉军的连弩和投石车成了鲜卑军的噩梦,今日杀到陈留,遇到的阻力比当初还要大。
陈留毕竟是兖州重镇,无论在曹魏还是大汉时期,都是屯兵要地,几经修葺不说,而且粮草充备,器械完善,比偏远的西河郡城池难攻多了。
轲比能轻装疾行而来,就是想速战速决,未料陈留如此坚固,苦攻不下,三日之后,郁筑建、丘目亮等人才率领四处抢劫的人马珊珊而来,看着身上背着大小包裹的军士,轲比能气得暴跳如雷,前军在用命厮杀,后军却在四处抢劫,个个满载而归。
郁筑建等知道自己理亏,知道轲比能部下精兵干粮吃光,赶忙换下轲比能再次对陈留发起了猛攻,两日之后,各部人马灰头土脸地退下来,只留下满地尸骨堆积成山。
轲比能怒吼道:“本王命尔等即刻进兵来援助,你们竟敢纵兵抢劫,现在各处府库被烧光,司马懿不发粮草,叫我们吃土不成?”
郁筑建和那致轩低垂着脑袋不敢答话,他们也没想到魏军会如此决绝,此时想起被他们烧毁的那些粮仓和柴草,后悔得肠子都青了。
如今每个抢劫的鲜卑军都背着布匹绫罗,金银珠宝,却不能当粮食吃,饿得两眼发花,这些东西反倒成了累赘。
琐奴犹豫片刻,壮着胆子上前说道:“大汗,司马懿叫我们攻打陈留,却不发粮草,这是将我们当做引诱狼群的羔羊啊,现在没有粮食吃,要尽快退兵才行。”
“退兵?”
轲比能霍然抬头,双目充血,吓得琐奴连退数步,咬牙道:“攻不下陈留,怎么给这些死去的儿郎们交代?
司马懿胆敢耍弄我们,岂能叫他安然,想把本汗当枪使,要让他们知道我们的厉害。”
琐奴一怔,又上前问道:“大汗该不会是想和刘封……”砰——轲比能一脚踢飞了琐奴,怒道:“死伤这么多人,郁筑建他们血洗中原,你们觉得刘封还会和我们联手吗?
他为了中原百姓,也绝不会答应,现在只有我们自己求生,在中原占住地盘才能活下去。”
郁筑建此时也后悔不已,如果不是血洗那几个县城,逼迫那些百姓提供粮草也可以支撑一两个月,现在后方一片荒芜,一个人影都没有,再往远处扩张势必分散兵力,风险极大,汉军的援军也很快就会感到,这次自己把自己的后路给断了。
“大汗,抢劫汉人,是我们错了,接下来该怎么办才好?”
郁筑建低垂着头,哭丧着脸,“只要能换来粮食,我们情愿把所有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