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堵路之人,提刀扑上。
秦胡兵纷纷惨叫落马。白袍小将风驰电掣,透阵而出。
奔冲至城下,稳稳勒马。
“速开城门。”声音不疾不徐,止于马蹄。
字字入耳,毫无拖泥带水。
谯楼周、裴二人,一时目瞪口呆。
“杀!”阵中胡轸,怒急喝骂。
便有秦胡亲卫,纵马杀来。乱箭张弓,射向一人一马。
白龙神驹,旋身避过。小将收枪取弓。快箭连珠,直取秦胡。
箭似流星,血线穿喉。
秦胡亲卫,猝不及防,惨叫毙命。
箭不虚发。凡有所出,必有所中。
余下亲卫,纷纷勒马,不敢逼近。
“速开城门!”周仓一声大喝。
“喏!”城头兵卒,急忙放下吊桥。
小将纵马入内。
胡轸面色铁青。心中愤恨,可想而知。
“夫人何在?”小将马背行礼。
“夫人……”周仓急忙稳住心神:“车驾已赴宛城。”
“就此别过。”白袍小将,直奔南门。
目送一人一马,穿城而过。周仓犹未回神。
“不料天下竟有此等人物。”裴继言道。
宛城南七十里,小长安聚。
新莽地皇三年(22年),“刘縯欲进攻宛,至小长安聚,与王莽将甄阜、梁丘赐战”,即此。应近宛城,坐拥淯水漕运之便。遂成繁华聚落。故有“小长安”之称。时南阳大水。淯水暴涨,破堤而出。小长安聚,首当其冲,毁于大水。聚中商肆、港津,被悉数冲垮。万幸,时有水衡都尉属舰,泊于此。将小长安聚中百姓救回。输往蓟国。
与南阳各处废墟类似。小长安聚,土丘列队,盗坑遍地。便有一支人马,占据此地。挖掘积财积谷,铜铁诸器。
居中土丘,一艘搁浅商船。
“渠帅,渠帅!”斑驳舱门,被人大力擂响。
“何事惊慌。”说话之人,睡意昏沉。
“禀渠帅。砦门处,有一洛阳车马,车主欲入聚中落脚。”
“放入便是。”哈气连天。
“喏。”来人自去。
少顷,砦门开启。何后车驾,徐徐入内。
聚中土丘高耸,脚手架林立。内中人等,短褐穿结,衣不蔽体。沿途大建的草庐前,胡乱堆满各式器皿。皆从废墟下挖掘。
与一般流民迥异。各色人等,身佩刀剑,气色颇佳。
见车驾入内,以为是销赃游商,纷纷拥上前来。推销所掘钱货。
赵忠慈眉善目,长者之风。
三师游世有方,江湖习气不减。何苗面白傅粉,一身贵气。必是东主无疑。至于车内,当是家小。
青牛师问过追车童子。遂引车马于墟上一处平台落脚。台上有高阁废墟。原先乃小长安市楼。台上建筑皆毁于洪水。只剩四面漏风之孤阁。
车停阁中。何苗居高俯瞰,断壁残垣。不由心生慨叹:“一别多年,人事皆非。”
赵忠亦叹道:“一路所见,触目崩心。”
车内何后却言道:“此中贼人,颇通兵法。”
“夫人,何以知之?”何苗问道。
“堆土成丘,立为墟墙。墟中进出有度,断壁残垣,高低错落。凡楼阁,必设弓手,守备要冲。若非墟中残破,或可与十里楼桑比肩。”
经何后提点,何苗这才看出门道。“果如夫人所言。”
“此中必有高人。”赵忠言道。
“或可为我所用。”何后又出惊人之语。
“何以见得?”何苗虽见惯不怪,却也每每多此一问。
“二兄稍安勿躁。”何后已有计较:“劳烦老大人,代为传语。便说,路过博望,见贼人盗尸售卖,于心不忍。遂高价买回,欲送往新野,入土为安……”
赵忠默记于心,遂亲下高台,传语墟中头目。
头目不敢怠慢,亦无主张。又去船舱通禀渠帅。
“难得有此义举。”渠帅隔门言道:“阴氏坟茔,位于何处。寻新野流民,一问便知。”
“喏。”头目自去寻墟中新野流民,打听阴氏宗祠之所在。后又登台告知赵忠。
何苗窗下问道:“事成否?”
“事成矣。”何后帘后答曰。
赵忠叹服:“道义。”
“盗亦有道,便是道义。”何后一语中的。
何苗亦醒悟:“闻我等护送妇人棺椁归葬。此中贼酋,必护我等周全,不轻言加害。”
“正如二兄所言。”何后言道:“追兵将至,且看后事如何。”
不出何后所料。车驾前脚抵达,贼众后脚而至。
只因南阳贼寇,各有归属。故不敢轻启争端。遂暗中潜入,与小长安聚中贼人,好言相商。
头目素无主见。又一五一十,隔门通禀。
舱内贼酋,若有所思:“宛城群盗,紧追不舍,所谓‘甘夫人’者。究竟,何人也。”
头目隔门进言道:“能令群盗蜂起来追,身份必然贵重。既自入墟中,断不可轻弃。”
“扶棺送葬,单车南下。有此义举者,又岂是一般人等。”渠帅言道:“将宛城群盗,好言劝退。切莫动粗。”
“喏。”头目领命。
少顷,便有数人,被逐出墟门。
何苗言道:“果不出夫人所料。此中必伏有高士。”
“此时言之尚早。”何后答曰:“料想墟中必有群盗内应。明取不成,必行暗夺。今夜切不可掉以轻心。”
“遵命。”何苗等人,自当拼死护甘夫人母子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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