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驾言之有理。”刘表又道:“然,只畏猛虎又加羽翼,而翱翔四海。”言下之意,孙坚麾下飞云舰队,乃心腹大患。
“猛虎之翼,乃出北国。荆南蛮夷之地,常有水衡都尉并海市往来。荆州治汉寿,本为防备荆蛮北进。今四方蛮夷皆归辅汉幕府所辖,荆南无忧,宜将州治迁回。”许子将进言道。
“当迁往何处?”刘表求问。汉寿位于洞庭西畔,位置偏西、境内丰水,亦诸多不利。
“吾观襄阳三面环水,一面靠山。水陆之冲,易守难攻。自南阳毁于大水,此城常有紫气盘匝,数月不散。乃大吉之兆也。”许子将答曰。
“哦?”刘表果然意动。
诚如许子将所言。襄阳确是水陆之冲。往北,经新野、宛城,可通京洛;往南,经宜城、当阳、江陵,可达汉寿,再南可至番禺。另有沔水横贯过境。水面帆樯如林,百舸争流。由襄阳往西,可舟至汉中。折东而下,可直达夏口(汉口)、秣陵。
更加襄阳,士族聚集。时,襄阳至宜城间,“有卿士、刺史二千石数十家,朱轩軿辉,华盖连延,掩映于太山庙下”,诸如庞、黄、蔡、蒯、习、马、杨等名望士族,号称“冠盖里”。
“境广地胜”,“年谷独登,兵人差全”。史载:“自中平以来,荆州独全,及刘表为牧,民又丰乐。”足见丰饶。
正因襄阳南拊江汉,西屏巴蜀,乃“用武之国”,“御寇要害”。故蒯越曾言:“南据江陵,北守襄阳,荆州八郡可传檄而定。”
见刘表沉思不语,许子将再接再厉:“闻使君于江陵广造蓟式大舡,又命黄祖屯兵于江夏。若迁郡治于襄阳,可互为犄角,共御猛虎于江左。则高枕无忧矣。”
“襄阳本是兵塞,内城狭小。若迁郡治,宜当择址新筑。”刘表言道。
“凭荆州之富足,此又有何难?”许子将笑言:“若广募蓟国良工,月起重楼千栋,一年足矣。”
“别驾所言极是。”刘表这便定计:“宜开港津,与蓟国互市。”
“若海市舶来,则荆州无忧矣。”许子将抚掌笑道:“刘扬州叔父(刘宠),乃蓟少师。焉能坐视州郡为他人所占。”
刘表心领神会:“青州刺史(刘岱)乃刘扬州兄长,闻豪掷数十亿钱,求购蓟式大舡。若兄弟齐心,守望相助。何惧猛虎之患。”
闻弦歌而知雅意。许子将遂密语相告:“不瞒使君,刘青州已遣使供奉,官拜后将军。徐州刺史陶谦,亦心向洛阳。不日当遣使上洛,拜左将军。另有益州刺史(刘焉),拜右将军。”
“后将军,乃为当朝太师,岂可另授。”刘表言其谬误。
“何车骑,新拜大将军。太师已继其将军位。”许子将答曰。
“原来如此。”刘表这才醒悟。自南阳毁于大水,二帝之争,高下立判。汉室宗亲,出为一州刺史者,多已心向洛阳。无怪合肥侯迁都寿春,虎视江左。不求一统九州,只为割据半壁江山。
许子将察言观色,知此行目的已达。遂暗自松气。
忽听刘表又道:“太师非纯臣,久必生乱。”
许子将叹道:“使君大才。窃以为,乱汉者,必(董)卓也。”
“董卓位列上公之首,掌一朝权柄。天子养虎成患,岂能甘心放权。料想,君臣必生间隙。太师为自保,恐行梁冀旧事。废立天子。”刘表颇多慨叹。
先时,梁冀为大将军,先后立冲帝、质帝、桓帝三帝。
冲帝即位时,年仅二岁,朝政皆由梁氏把控。质帝八岁即位,桓帝即位,虽已十五,然桓帝皇后又出梁冀之妹。且在立质帝、桓帝前,李固等人,欲立清河王刘蒜。刘蒜年长,又“为人严重,动止有法度”。若即大位,足可还政于朝。便在此时,大宦官曹腾私下进言:“清河王严明,若果立,将军受祸不久矣。”
梁冀遂罢此议。
至此及汉末,权臣扶立幼主,遂成惯例。
前事不忘,后事之师。
董卓上位轨迹,当与梁冀,如出一辙。
或有人言。董卓并非外戚,岂能与梁冀比肩。
洛阳南郭,东罼圭苑,太师府,鱼梁台。
“结为外戚?”董卓于百忙中,接见来访尚书令,许攸。
“然也。”许攸进言道:“今陛下虽不及元服,然按祖制,可提前定下姻亲。待元服后,再行婚仪。闻太师有一女孙,年纪与陛下相当。深得太师宠爱。何不……”
“哼!”董卓嗤鼻道:“刘氏种,不足娶(董)某女孙!”
许攸急忙劝道:“太师慎言。恐隔墙有耳。”
董卓这才稍有收敛。待心平气和,亦知许攸此计,利大于弊。少帝乃出何氏。若以女孙配之,何董皆为二戚。董卓非但稳坐太师大位,且与汉室之关系,亦可稍加弥合。
“天子若假年幼,百般推脱,岂非徒惹人笑。”董卓仍有顾虑。
许攸早有定计:“前中常侍唐衡族子(唐)瑁,有一女。年纪与天子相若。可先纳为帝妃。再聘帝后,天子自当无言。”此乃投石问路之计。
“莫非前司空,颍川唐珍族女。”董卓言道。唐衡,桓帝时与单超、左悺、具瑗、徐璜合力诛梁冀,封汝阳侯,时称“五侯”。唐衡贪暴,欲以女,妻汝南傅公明。公明不娶,后嫁荀彧。延熹七年死。赠车骑将军。其弟唐珍,历任司隶、太常、司空。唐珍兄唐玹,曾为京兆虎牙都尉、京兆尹。另有族弟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