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文程摇摇头道,“我倒是更担心英亲王阿济格,他比多尔衮更……放肆。”
洪承畴微微斜了一眼范文程,“你信沈致远真忠于大清?”
“信?”范文程嗤声道,“信他个鬼!他若可信,老夫倒真认为阿济格是个忠臣了。”
洪承畴呵呵笑道,“英雄所见略同。”
范文程叹息道:“可你我能奈他何?之前他刚来京城时,杀他如踩死一只蚂蚁,可偏偏多尔衮看中了他,一朝成为额驸,能奈他何?如今更是手掌三万新军,代表着多尔博入京谢恩……就奈何他不得了。”
洪承畴不禁恨声道:“此事得怪多尔衮,明知沈致远不可信,却还……。”
“这或许就是多尔衮的后招吧。”范文程长叹道,“有了沈致远,便可与南面吴争搭上了关系。”
洪承畴惊道:“你……你是说,咱们也可效仿之……?不,不,宪斗兄,你我是万万不可走这步的,就算之后吴争守诺不杀咱们,失去权势之后,你我依旧是任人宰割的鱼肉……切不可轻率。”
“放屁!”范文程爆出粗口,“虽说你我这两年从江南商会得了不少好处,可那也是正经换来的,银子可以赚,但不能为银子砸了自己吃饭的锅……老夫的意思是,多尔衮借沈致远与吴争的暗中联络,利用北伐军之威胁,将八旗调出京畿,从容安排身后事,这才有了多尔博的继嗣和封藩,那咱们为何不可以利用这层关系,牵制多尔博和阿济格呢?”
洪承畴皱眉想了想,拱手道:“还请宪斗兄赐教。”
范文程左右抹了把八字胡,道:“英亲王只带了旗军回京,原徐州大军如今驻囤大名府周边,确实威胁到了京城,可同时也威胁到了兖州,只要挑起阿济格与多尔博的争斗,那么京城之危可解……。”
“如何挑起阿济格与多尔博的争斗?”
范文程阴阴一笑,“皇上已决意撤回西北吴三桂等部,以你之见,这些降臣降将,在听闻多尔衮身死,朝廷显现内乱征兆之后,会奉旨回京吗?”
“想来不会,该听调不听宣,滞留西北,以待后续情况。”
“那就对了,如果将吴三桂、孟乔芳、喀喀木等部,十几万大军的归属抛出,阿济格与多尔博会作何反应?”
洪承畴一愣,随即兴奋道:“宪斗兄高明……与其十几万大军调离朝廷控制,不如废物利用,引发阿济格与多尔博反目,如此一来,朝廷可高枕无忧矣……高,确实高!”
范文程摇摇手道:“但此事有个关键所在,如今太后想要主政,而皇上欲亲政,朝中多尔衮留下的权力空缺又引无数人垂涎……稍有不慎,便会弄巧成拙。”
洪承畴点点头,突然转换话题道:“听闻沈致远去见了英亲王、郑亲王……如此看来,多尔博的意图也是想与两方结为同盟,至少是相安无事。”
范文程摇头道:“郑亲王是自己人,老夫信他不会与乱臣贼子暗中勾结,危害皇上……只是郑亲王……或许可以成为解决眼前困局的一颗棋子。”
“这……怕是不妥吧?”洪承畴惊讶道,“你也说了,郑亲王是自己人……。”
“为皇上尽忠,有何不妥?”范文程义正词严地打断道,“若有一天,需要范某为君尽忠,亦如此!”
洪承畴会意道:“宪斗兄此言震聋发馈,令人敬佩!”
“给郑亲王加上叔王封号,以此断了阿济格的邪念。”范文程思忖道,“给沈致远加个平寇大将军衔,阿济格真要仓促举事,有驻京旗军和沈致远新军配合,谅来成不了事……。”
洪承畴点头道:“此计甚妙,给出两个头衔,换来一片安宁……值!只是皇上那,怕是不好讲啊,苦盼亲政,刚去个皇父摄政王,又来个叔王……。”
范文程淡淡道:“皇上年少,正是需要辅佐的时候……若你我连这都无法说服皇帝,那你我这些年岂不是白瞎了?要你我两大学士何用?”
洪承畴撸须微笑起来,“宪斗兄言之有理。”
这时,门外有人禀报,“多罗额驸沈致远投贴求见。”
洪承畴、范文程相视一怔。
洪承畴微笑道:“说曹操,曹操就到,这岂不是预示着宪斗兄此计高明么?”
范文程哈哈大笑起来,然后喝道:“请额驸至正堂奉茶。”
……。
此时的东藩海峡上,双方交战进行得如火如荼。
不对,准确地说,几乎是一边倒的战斗。
番人的联合舰队,依仗自己舷炮的射程远于郑家水师,从刚开始的接战,到最后就成了舶船定点射击了。
这基本上就成了郑家水师的噩梦。
持续两天一夜的海战,郑森损失了六十多艘主力舰和三百多条火攻船。
之所以火攻船的损失数量是主力舰的五倍以上,原因在于敌方舶船定点射击。
这原本是克里?索恩在此战中最引以为傲的战术,可就在之后的海战中,反倒成了郑森反击的突破口。
巨大的主力舰停泊在原地,确实增强了炮击精度。
但由此带来的是无法机动,在郑家水师主力舰一艘艘被击沉之际,火攻船的自杀式攻击,也成了联合舰队的噩梦,而且,这种攻击让敌人无法再专注于瞄准郑家水师主力舰,敌人需要专注于这些小船。
虽然一炮就能干翻这些小船,但奈何这种船太多了。
郑家水师虽然充沛着“海盗文化”,可不缺乏拼命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