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九点以后,宝芝林陆续有病人前来问医。
栩枫作为黄飞鸿唯一的医术弟子,自然要站在一旁学习。
来看病的大部分都是穷人,而黄飞鸿不但不收他们的药费,反而亲手把药称好包好,并详细写明了煎熬方法。
栩枫说道:“师父,这种抓药的事情,以后就交给我吧。”
黄飞鸿头也不回的说道:“诊病抓药,关乎性命。一条人命,就是一个家庭的天,万万马虎不得。师父倒不是不信任你,只不过你才来半天,很多药名你都还没记住呢,再练练吧。”
“是,师父。”栩枫恭恭敬敬的说道。
黄飞鸿行医这么多年,始终对医生这一行保持着敬畏之心,真是让栩枫太钦佩了。
“对了师父,天气有点闷热,要不我给您扇扇子吧?”栩枫灵机一动,趁机说道:“您的扇子放在哪里了?”
黄飞鸿沉声说道:“要什么扇子?万一有的病人不能受风受凉,那岂不是害了他们?”
“哦。”
看来,还是不能操之过急啊。
栩枫随即静下心来,认真的看师父如何治病救人。
虽然暂时学不成武艺,但学好医疗,在未来的电影世界中也将是大有用处的。
临近中午的时候,一伙人冲进了宝芝林。
为首的是一名一身膘肉的壮汉,短褂打扮,半敞着怀,脸色红堂堂的,长辫子盘在脑袋上——十足的莽夫模样。
“师父!师父!救人啊!”
他的吼声震得窗棂嗡嗡作响,奔跑过来的时候,整个地面都像是在敲鼓一样。
不用说,此人正是黄飞鸿的大弟子,林世荣。
林世荣别号猪肉荣,是在菜市场卖猪肉的。
他小时候得了一场怪病,整个瘦到皮包骨,眼看就要不行了,结果吃了黄飞鸿一个月的药,就完全康复了。
于是,从那时候起,林世荣就拜黄飞鸿为师,从小练习洪家拳的基本功。
黄飞鸿坐诊经常不收诊费,还反搭上不少的药材,宝芝林能维持十几年还没有关张,几乎都是靠林世荣卖猪肉来贴补的。
“世荣?怎么回事?”
黄飞鸿见事态紧急,立刻站起来迎了出去。
“师父!我们正在租界外卖菜,突然冲出一伙自称河沙帮的人,不分青红皂白,对我们这些菜贩大肆砍杀!”林世荣说到怒处,狠狠的一跺脚,宝芝林的青砖立刻碎了三块。
数十个伤者被紧急抬送了进来,栩枫赶紧招呼他们放到内室里。
黄飞鸿简单检查了一下,沉声对栩枫说道:“去把消毒水和金疮药拿来。”
“是!”栩枫快速的奔向药柜。
消毒水并不是传统中医的药物,宝芝林之所以有这种西医的东西,显然跟十三姨的潜移默化分不开,这也说明黄飞鸿在医学方面的确是没有什么门户之见的。
黄飞鸿优先给伤重者清创缝合治疗,他的手法精湛,在配合上祖传的金疮药,很快就将这些伤者的病情控制住了。
栩枫跑前跑后的帮师父拿药换药,一时间竟然忘记了疲累。
林世荣坐在椅子上气鼓鼓的喘着粗气,“那个河沙帮分明就是洋人找来的!洋人抢了我们的地,现在又打伤了我们的人,我要找他们报仇!”
说着,林世荣就要往外冲。
“世荣!站住!”黄飞鸿怒斥道。
林世荣不服气的吼道:“师父!别拦着我!我咽不下这口气!”
“混账!”
黄飞鸿怒道:“习武之人切忌逞能!跟洋人交涉的事情由我来做,你给我老老实实的呆着!”
林世荣忿忿的说道:“洋人在我们的土地上作威作福,清廷的狗官们连个影子都看不见,这、这还是我们的国吗?”
说着,他这么一个壮汉竟然抹起了眼泪来。
栩枫心有触动,很想去劝慰一下这位热血的大师兄,但是一时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生逢乱世,国弱民哀啊。
“黄飞鸿在吗?”
一声官腔厉喝,宝芝林的大门就被清廷兵丁粗暴的推开。
数十名手持洋枪的兵丁簇拥着一名面白无须的官员走了进来。
那官员看起来三十多岁的样子,脖子上挂着长长的朝珠,官帽戴的端端正正,马蹄袖也拢得整整齐齐。
他手上还捏了一方锦帕,用锦帕掩住了口鼻,满眼的嫌恶,仿佛是来到了猪圈鸡舍一样。
等身边的火枪兵丁列队完毕后,他才瓮声瓮气的说道:“哪个是黄飞鸿?”
黄飞鸿抖了抖前襟,整了整衣领,坦然的迈步上前,“在下就是黄飞鸿。”
他的大褂上满是血污,声音也不高,但丝毫不掩其宗师气质。
那官员轻蔑的瞥了黄飞鸿一眼,“黄师傅,我是新上任的守御所千总马培元,从五品官职,今天一上任就听到有刁民在租界外滋事,因此特来拿人。”
林世荣暴怒道:“我们滋事?分明是洋人占了我们的地,还雇河沙帮来赶我们!你们不管我们也就罢了,还帮着洋人来拿我们?”
马培元冷傲的说道:“是非曲直,本官自有定论——来人,统统给我带走!”
林世荣一抖身上的横肉,攥着拳头怒目圆睁,大喝一声:“我看谁敢!”
旁边的民团壮丁也都抄起了家伙,一场大战眼看就要引爆了。
马培元勃然大怒,“区区刁民,以下犯上,你们想造反不成?”
说着,他收起锦帕,从腰间拔出一支短柄火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