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阳,烨庭!
夜色幽幽,宫灯昏黄,来往内侍垂头缓步,一声声微不可查的脚步声,回响在空寥的内庭之中。
凤梧阁内,文侯神色淡漠,手掌轻抚玉案,一支朱批玉笔立于笔架上,墨绿的笔身铭刻着一副凤凰浴火图,凤凰金翅一展游弋当中,似有一点点金色火焰四散飞腾。
看着玉案上的奏章,文侯眉头簇着,许久不曾平抚下来。
“重杵,”
蓦然,文候手掌扶着金色奏章,不耐的呼唤了一声。
“老奴在,”
大内侍重杵上前一步,虽然身为内侍,身体上有着缺陷,但身形魁梧刚阳,举止气场极为猛烈,反而比大多数的男儿,在一旁,对于文侯的抱怨之言,似是充耳不闻一般。
文侯呢喃自语:“看来老十四坐拥上蔡,确实让这些小子们有了危机感,竟然出了这么个昏招。”
须知,文侯性情刚硬,一生乾纲独断,任何敢忤逆的,都没几人落得清静的下场。哪怕是亲子血脉,只要了这位君主,也要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然而,如今诸子纷纷发动臣僚进言,这就犯了文侯的忌讳,难免有一起清算的时候。
文侯心思一动:“不过,这个昏招也让寡人看到了老十四这条鲶鱼,产生的效应有些过重了。”
“老十四大器已成,让那三个小子愈发的不安,不得不兵行险招,试探寡人的心思。”
看透了几个儿子的心思,文侯眸光流转间,闪烁着难以琢磨的色彩。
对于几个公子间的斗争,文侯本人是乐见其成的,也是希望借此磨砺出一位带领吕国真正实现称霸的强主。
绵羊群里生不出苍狼,虫豸堆里也不会有猛虎!
吕国需要一位强势的国君,稍弱一些的守成君主,都无法在豫州这一片大地上生存下来。
如今的豫州三大强国,以郑国为第一霸主,其国势力鼎盛压得宋、吕二国,都只能抱团取暖,抵制咄咄逼人的郑国之势。
吕国一直处于郑、宋二国的夹缝中,若无一位强主励精图治,将吕国发展起来着实不易。
因此对于诸子的争斗,文侯才会一直处于一个放任自流的态度,甚至有时还会勉励一二,对此持着一二支持。
当然,文侯有着如此态度在前,几个公子自然不会谦让,一个个纷纷收揽势力,争相开辟着自己的基本盘,一度有着吕国三大公子的称谓。
“寡人的这些儿子,一个有着宋国支持,一个与郑国关系暧昧,其他的也各有依仗,都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啊!”
文侯按着玉案,面上似笑非笑的看着宫殿外,默然想着:“既然你们都要争,寡人岂能不让尔等争上一争,只是机会寡人给了你们,你们是否也能让寡人惊喜一次?”
“要实封寡人就给你们实封,三个儿子都是实封,让他们各显本事,或许能看看谁可堪造就。”
“寡人的位置,可不是谁都能觊觎的,没有几分实力、魄力,给了也是害了你们,于你们毫无益处可言。”
文侯沉沉叹息:“为君之道,当视一切为空,无亲无情方是正途,以社稷之喜为喜,以山河之怒为怒。”
重杵鼻观眼眼观心,默然垂头不言,只是在一旁伺候着。
…………
宫阙一角,堂皇阙台,清幽静怡!
二位老者缓然对奕,出手孕风雷之声,鼓荡于山野青冥。
一张犹如一间宫阙大小的棋盘,横放在二人之间,随着二位老者的出棋,两方黑白棋势泾渭分明。
“妙啊,妙啊,大哥这一盘棋,看着真是妙啊!”
麻衣老者抚掌惊叹,这一局白棋局势困顿,黑棋已成了气象,一度将麻衣老者的白棋逼的步步退让。
“是吗?”
青衣老者淡淡一笑,满意的看着棋盘上的各个棋子,道:“能从二弟你的嘴里说出一个‘妙’,可真是不容易,看来这一步确实是妙了。”
“哈哈哈……”
麻衣老者抚须大笑,道:“大哥何必消遣与吾,这一局棋吾是认输了,不过没有赌注的赢棋,就是再来百八十盘也是无碍。”
“真是如此吗……”青衣老者喃喃道:“二弟,吾兄弟两人久不参与族内事宜,你现在陷在里面,为兄很是担心你啊!”
荀少彧执掌上蔡以来,南阳朝野非议甚多,但也有一些额外的推力,图谋着促成此事,麻衣老者在这事里是出了大气力的。
若非麻衣老者骤然发力,联合几位族老发动荀氏的影响力量,让文侯彻底坚定了心思,册封荀少彧为上蔡大夫。荀少彧也不会如此轻易的得到这一封册封诏书,中间至少要经历几次波折。
看着青衣老者眉宇间的愁绪,麻衣老者轻轻一哼,道:“陷与不陷,难道咱们兄弟两个还有的选择?”
“姒宣云呐……好个霸道的宋国王姬,在烨庭生杀予夺,压得咱荀氏儿郎不敢出声,长此以往下去,这吕国还是哪家哪姓的吕国。”
青衣老者不满的簇动眉头,道:“二弟,你却是言重了。”
麻衣老者道:“你们认为言重,老夫却不认为这事是杞人忧天。一位宋国国君的外孙,还是咱们吕国的世子,注定继承君位的人物。宋国若是借着这层关系,企图染指吕国权柄,到时世子又当如何。”
“而且,文侯家的其他的几个小子,也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一门心思的钻营,让老夫厌烦到了极点。”
“你啊……”
青衣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