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仙芝眼巴巴地抬头望着山上,心中为李嗣业捏了一把汗。他知道这人喜欢搞一些出其不意的新思路,但这山头可不低啊。
李嗣业非常感谢常年披甲训练带给他的强健身体,脱掉甲胄之后整个人轻得像要飞一样,他轻松地攀出二十多丈,但上方有一段接近垂直的岩壁。他只好加倍小心,先把岩凿钉入岩隙中固定好保险绳,再凿出向上攀爬的路。
山体上有厚厚的泥岩和片麻石,这些石头的硬度很低,凿出浅窝并未浪费多大体力,相反蹬松的石块从他的脚下哗啦啦掉落下去,让他处于精神高度紧绷的状态。
当快接近山顶时,连云堡城寨出现在他的脚下,稍显平坦的平台为其创造了最佳的构筑条件,吐蕃人重新修整了山顶,一部分泥岩与夯土墙朝向东坡和西坡,南坡则是由木排墙扎成。泥胚的房子和毡帐混合并列,墙四角的瞭望台和垛口都有士兵在驻守。
吐蕃人发现了山脚下的唐军,他们自知为时已晚。如果今日凌晨趁着唐军半渡时攻击,唐军必然溃败。
就连高仙芝自己都与边令诚说:“向吾半渡贼来,吾属败矣,今既济成列,是天以此贼赐我也。”
如今唐军在山下列阵,吐蕃人纷纷趴在城墙上竖起长矛挽起弓箭,从军官们训斥的激烈声和他们短暂的慌乱便知吐蕃人的紧张。不过现在起,朝着连云堡冲来,跳过仍在翻腾的火焰,挥动长杆将一名拦在面前的蕃将斩倒在地。其余刀手紧随他身后,组成人字行的阵列向前砍杀。
……
站在山下的唐军列阵等待,跳荡手持盾牌和横刀站在前列,战锋队、步槊及长枪兵位于第二梯队,弓弩手紧贴第三梯队,所有人都紧张地望着山头,等待突击队发出的信号。
随着山顶上发出爆雷般的声响,火焰升腾卷起了黑色浓烟。高仙芝大喜,额头上的青筋暴起,高声下令:“三面强攻,给我上!”
唐军主攻砌筑夯土墙的东坡和西坡,识匿国和护密国进攻扎着木排墙的南坡,跳荡们擎着盾牌举过头顶,呼喊着朝山坡上冲锋。
吐蕃兵从女墙上探出头,纷纷拉动长弓向下攒射,第一轮箭雨照例是最为猛烈,如同冰雹向下泼洒,盾面发出叮叮咚咚的响声,箭矢从盾牌的上方掠过,将跟在后面的枪兵射翻在地,士卒多数都是面部中箭,滚落山坡下痛声嘶喊。
“都他妈的别抬头看,低头往上爬!”
盾牌和甲胄能够抵挡大部分的箭矢,唐军的先锋逐渐接近城墙根,墙头上突然抛下拴着绳索的擂木,带起烟尘向下翻滚,将排头的跳荡兵砸倒,连带着五六人翻滚下山。吐蕃兵又举起石头向下抛砸,石块在山坡上跳跃滚落,部分唐军被砸得头破血流,纷纷向下撤退。
另一边的识匿护密联军进攻更为艰难,他们多数身披皮革甲胄,对箭矢的防护力太弱,一轮箭雨过后人仰马翻倒了一片。
伽延从见势不妙,亲自提着盾牌向上冲锋,他披着李隆基亲赐的金色光要铠,在一堆棕色的皮甲中分外显眼。
“族人们,跟着我往上冲,谁先登顶我赏他盘羊五百只!”
“父亲!”若失罗慌忙带人冲上去,护在亲爹身旁,大声道:”你在我后面!”
“罗伢子!老子还不需要你来挡箭,跟我屁股后面儿!”
一块箩筐大小的蹦跳着飞下来,若失罗慌忙抓住伽延从的肩膀挡在他前面,飞石撞上他背甲,若失罗口中喷出鲜血糊了老头子满脸。
“若失罗!”父子二人拥抱着翻滚下山坡。
更多的石块从山坡上砸落,冲到一半的识匿护密军溃散退了下去。
……
李嗣业带头冲进了堡城中,手中陌刀横抡,将一名桂射手的头颅扫飞,肩头上鲜血喷涌。六七名庸护持攥着白蜡杆枪,将枪头对准他刺来。两名陌刀手从两旁闪出,刀锋上下翻飞,势大力沉将长矛砸落在地,枪杆斩断崩裂。李嗣业挥刀横劈,刀锋过处蕃兵胸口上迸溅出血雾。
“五人为一组,不要分散,杀到城墙边去!”
他们迫近至一处毡帐,庸护持们在桂射手的驱赶下蜂拥而至,这些没有护甲的奴从们以血肉之躯硬抗陌刀。身后则有披着锁子甲的桂射手施放冷箭。
李嗣业身边的刀手被一箭射中面门,鲜血糊满了双眼。
“杀!啊!”
疼痛与愤怒刺激得他发狂,手攥着陌刀向前挺刺,将挡在前方的奴从如叠罗汉似的推倒。桂射手冷静地觑准机会,手提阔刃剑一剑刺进了他的喉咙里。
桂射手的手臂尚未收回,刀光如白练斩下,整节手臂连着齐茬的断骨飞出,他的牙齿中咬出血水,尚未来得及惨叫,又一刀闪电般劈至,沿着肩头斩到了胸肋,整个人如散架般坍塌在地。
李嗣业一脚踩着蕃兵的肩头,将陌刀拽出。他骤然然转身,右臂迅速抬起,一支羽箭射透了他的护臂,鲜血沿着手腕流出。
他骤然将目光转过去,不远处一名身披锁子甲的桂射手正擎着弓瞄准他,紧接着几名奴从挡在对方的前面,朝他扑杀而至。李嗣业挥刀将这些人迫退几步,拄着刀猛然跳起,踩在土坯墙头上大步前冲,庸护持们的枪头纷纷朝墙头扫刺,他已再次飞扑而起,如一头扑击的豹子,在桂射手难以置信的目光下裹挟着刀锋迎面扑来。
从墙头扑到地面的一瞬间,桂射手弓上的羽箭射出,擦着他的右臂而过。李嗣业脚未落地,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