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听见杨振把话说到这里,以为眼前的军议就要散了,当下纷纷站立起来,准备行礼离去。
杨振见状,连忙举手下压,示意众人稍安勿躁,众人很快又安静下来,都仰脸看着他,不明所以。
这个时候,杨振说道:“照理现在该放大家回去准备了!不过呢,眼下各位难得都在这里,我还有几件事情要一并说说!”
杨振一边想着一边说道:“这其一嘛,一会儿天亮,大家率队撤离的时候,我不能跟你们一起登船!”
杨振这话又像是一块大石头丢进了池塘里,顿时在众人中间激起一片惊愕。
“老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方才那些危险可都是你说的啊!你不跟我们走海路回去,终究还是不安全啊!”
“就是啊,总兵大人!鞑子海州人马要是真的来了,说危险,那可绝不是开玩笑!咱们收获够大了,没必要再冒风险,此时各路人马顺利回到兔儿岛,才是最重要的!”
先是胡长海,尔后是俞亮泰,紧接着又是其他不明情况的部将头领们,纷纷发言,或询问,或劝说杨振不可节外生枝。
包括不明就里的松山官军将领吕品奇,以及其他几位杨振嫡系麾下,也一脸焦急神色,惊疑不定地看着杨振。
不过,这些人跟随杨振已久,知道杨振必是话里有话,而且知道他这么说,一定有这么说的原因,不会随随便便恣意妄为。
杨振看了众人反应,只是微笑不语,等到众人重新安静下来,方才继续笑着说道:“我不回兔儿岛了!我要带着张臣所部火枪队,护着仇老兄一路前去辽河口附近的田庄台!”
说到这里,杨振也不管众人瞪大的眼睛和惊疑不定的神情,转头看着吕品奇说道:“吕老兄,咱们就在辽河口外的海上再见吧!”
“总兵大人!你这是——,难不成你要去田庄台,是去营救仇老兄的家眷亲族?!这个——这个,是不是——我和大人一起去?!”
吕品奇听见杨振这么说,先是惊了一下子,尔后脑筋急转,很快就想到了杨振此行的可能目的。
只是仇震海也在现场,当着仇震海的面儿,他也不好说不让杨振去营救仇氏家人的话。
毕竟当时许尔晟在许官堡里说了那样的话,仇震海投效杨振的消息一旦传开,他的亲族家人必遭屠戮。
这种情况下,仇震海若是请了杨振派人营救,根据杨振一贯的表现,恐怕是抹不开面子,一定要去了。
当下,吕品奇的话说出来,众人一听,哎吆,原来是这么个事情,都又去看仇震海,有些人心里直埋怨仇震海多事,但却说不出口。
有些人则羡慕仇震海,一个新降之将竟然能得到杨振这个总兵官的仗义援手,亲自冒死去救他家人。
这个时候,有心归附杨振的俞亮泰和胡大宝,了起来,先叫张臣出去召集部众备好战马,又叫李禄出去为火枪队想办法凑出来一批弹药,尔后叫了麻克清给自己准备披挂。
众人见杨振如此,都知道他心意已决,当下陆续靠前告辞离别,去准备天明撤退的诸般事务去了。
到最后,只剩下了袁进和俞亮泰二人,犹在城门楼里看着杨振一件件穿戴鞑子衣甲不说话。
直等到杨振最后换上了原来麻克清穿戴的那一套鞑子镶白旗马甲装束,戴上了那顶黑缨箭盔高帽,一直不说话的俞亮泰突然离座,上前几步,冲着杨振跪了下来。
俞亮泰能够留到了最后,杨振就已经知道了他的意思,此时见他如此,正了身,冲他点了点头,却并未说话。
这个时候,就听见俞亮泰说道:“总兵大人!前番在兔儿岛,大人有言在先,新编征东先遣营,愿意接纳我等重归官军队伍!别人如何做,俞亮泰不便问,也不便说!但是,俞某早已下定决心,若大人前言未变,俞某所部愿归帐下!”
杨振听见这话,当即喜上眉梢,一边儿使劲点头,一边儿笑着上前,想去搀扶,这时却又听见俞亮泰说道:
“今日更有袁进袁参将在场作证,若大人愿意接纳俞某,请受俞某大礼!”
俞亮泰说完这话,看着杨振,此时袁进也不说话,只是微笑着看杨振反应。
杨振见此,摘下了刚刚戴上的鞑子箭盔,拢了拢散乱的头发,收敛了脸上笑容,冲着俞亮泰重重点了点头。
这时就见俞亮泰面露笑容,立刻冲着杨振俯身叩首,一叩一起身,三次乃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