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理会虞昭这打击人的话,楚子凯依然固执地要上手,仔细按照虞昭的眉型描着,意料之中不尽人意。
填填补补好一会儿,终于大功告成。还未等虞昭查看开口做评价,楚子凯率先出言为自己辩驳:“熟能生巧,头一次能画上去已经不错了,以后昭昭每日上妆的眉都留着我来,总有一天,会画好看的。”
早见识过了楚子凯做丹青的水平是何等惨烈,虞昭本没抱着太大期望,偏着头往镜子里照了照,愣住。
方才所做的心理准备无济于事,如今看了这惨况,还是被惊了一跳。
要说虞昭的眉毛,天生如远山秀丽,不画而自黑,轻描更添神采。可楚子凯手笔向来浮夸,纸上脸上都如此,此刻那弯玄月眉被他添了浓墨重彩,说是面目全非已是在夸赞。
一高一矮不说,歪歪扭扭更是滑稽,虞昭看不下去,扣下铜镜,睨了旁边忍笑的人一眼。“这样如何能见人。”
楚子凯强忍笑意,用手稍微帮她修饰了下,正色答道:“如何不能,可爱得紧。”
反正今日要见的是南荣卫骁,是自家人,虞昭也不在意面貌了,不过同楚子凯玩笑似的闹了闹,待冯运来知会时,起身随楚子凯往外走。
外头跪着等候的一排宫人,藕花也在其中。行礼后,抬眼看清虞昭的容颜,明眼人都能看出她今日的眉毛十分惹眼滑稽。所有人忍俊不禁,低头忍笑不敢再看,唯独藕花是个忍不住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小姐你的眉……”
好似发觉自己这举动同这庄严肃穆的地方格格不入,藕花连忙闭嘴,可那些小宫女小内侍被她这一渲染,都忍不住浮现笑意。
被人嘲笑了,本是意料之中,虞昭还是不开心,眼神带了点埋怨看向楚子凯,见他还十分有自信的点头。“他们觉得好看!”
好似怕虞昭不信,楚子凯还追问冯运:“好看是吧?”
天子之言便是圣旨,别说是说顺着话夸两句虞昭,就是把死的说成活的也不为过,哪里会有人敢否认违逆呢,冯运陪着笑容连声答道:“确实,和宁郡主天选之女,美丽自然与寻常女子与众不同。”
天选之女?这赞美让虞昭听着不自在,觉得奇怪,奉承人漂亮美丽的词语成千上万,唯独挑这独特的词,且这话被斤斤计较之人听见,做做文章,亦会挑起争议,这不妥的话,实在不想御前伺候的人能说出来的,冯运若想要巴结,挑些其他的不是更好?
虞昭立刻发现了不对,疑惑转头,与楚子凯对视。“为何?”
“聪明。”楚子凯赞道,笑着拉过她的手,边走边说:“此番寒疫疫情紧急,南荣府对大楚有恩,说你是大楚的救星,不算过分。”
神神秘秘,虞昭还是没明白他是何意思。除此之外,虞昭还觉得行宫里的人今日也神神叨叨。不年不节不过生辰,一路过去,凡是遇见的宫人,不论男女老少,好似约定好一般,都行跪拜大礼,对虞昭摆出一副十分恭敬崇拜的样子,那庄严的眼神看得虞昭一头雾水。
问楚子凯,他最爱戏弄虞昭,打马虎眼不肯多加透露,虞昭无法,只得将藕花拉上来问。
藕花道:“听说是大楚宫里的算命先生算出来的。”
一听这话,虞昭结合起先前听宫女们闲谈的话,顿时明白过来,楚子凯命司天台观星灭寒疫一事,定然与自己有关,低声问道:“陛下到底干了什么?”
听虞昭问了,楚子凯也不打算瞒着,悄声告知:
“挺巧的,你还记得原先我带你第一次游京州时,遇见的那些枫树下的算命摊子吗?”
“其实原先在你第一次去虞府省亲时,那时候你不肯理我,把我赶走了,我郁闷得很,闲来无事随意去算了算。”
“那八子先生还算有真本事,说你是凤凰命,与我天作之合的。谁知当日司天台算得的也是如此,我便想借这个巧宗,给你安个福星的名号。”
说到此处,楚子凯温柔笑了笑:“可不是我的福星嘛,除尽权臣,安了江山,你功劳也当得起。”
这话确实。齐行、冯妃、楚子殷、阜国公,文姜,虞程……虞昭牺牲那几年自由时光,步入这些怀险恶之心的人的视线之中,代替楚子凯成了他们眼中最刺眼的那颗针,成功引开众多灾祸,终于开了一条平坦大道,得以让他顺利走上万人之巅。
遥想起那些日子,两人都小心翼翼如活在刀尖一般,可心却能肆无忌惮相依,再多纠葛险阻都没能击退楚子凯坚定不移的内心。
想到此处,虞昭反观自己,退缩了无数次,还离开得那般绝情,实在愧疚。是个人都有忍耐限度,不该怪楚子凯失了信任,处事极端,或许真是害怕离别怕得狠了。
只是后果都遭到无辜之人身上,也是不该的……虞昭手心用力,回握住他的手,有心装作无意,问道:“朝晖宫的几只大狼狗还在吗,也不知道回去了还认不认识我。”
旁敲侧击表明了要跟楚子凯回去的诚心,虞昭妄图在无意间,一点一点让他放下心中防备,不要再让烦忧耿于心中,为难耶格岐等人。
成功了,楚子凯显然是意会到此话之中的涵义,龙颜大悦,笑道:“凶得狠,尤其是那只叫虎妞的,这么久了还记着你的命令,每次我一过去,就想冲过来咬我。”
虞昭又道:“那我回去了还得养几只,不若离阿祖他们这么远,被你欺负去了都没人护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