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风起:“……”
他深深叹了口气,心想,让我死了吧让我死了吧让我死了吧……
有一瞬间,他居然真的有种“活够了”的沧桑沉重感。
他的身体缓缓前倾,不再靠在沙发背上,但依然用手捂着脸。
双肘撑在膝盖上,后背好像在重压之下快要绷断的弹簧。
温燕归从来没有见过张风起这样颓丧的模样。
她怔怔地看了他一会儿,走过来坐在他身边,将一只手轻轻搭在他肩膀上,小声说:“大哥,说句话你别生气……其实,我小时候就知道你不是我亲大哥……”
张风起:“……”
他嘴角抽了抽,终于松开捂住脸的手,扭头看着温燕归。
在他眼里,她还是跟少女一样美貌动人。
她的美,跟温一诺完全不一样,带着很浓厚的书卷气,像是从古诗里走出来的仕女。
当然了,当她生气发脾气的时候,那不是从古诗里走出来的仕女,而是从童话里走出来的喷火龙。
张风起自嘲地笑了笑,“……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小时候,有一天晚上我睡醒了,听见外面有人说话。”温燕归声音轻柔说道,像是春日里的风,能够抚慰人心。
“我有点好奇,起床扒着门缝听了一耳朵。”
张风起沉默不语。
温燕归看着他,继续说:“……那天晚上你在哭,说你妈妈就在门外,你要出去找她。”
“我妈妈在劝你,说你妈妈已经去世了,她非常爱你,所以不会来找你的。”
“你一直哭,哭的很大声,一边哭一边说你想她……很想她……很想很想她……”
温燕归说着说着,自己的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她忙转过脸,想掩饰一下。
张风起却不声不响递给她一张纸巾。
温燕归接了过来,往脸上摁了摁,“后来我妈妈又跟你说,他们虽然收养你,但你还是你妈妈的儿子。每年你妈妈的忌日,他们都会带你去祭拜她……”
“那年我六岁,你八岁。”温燕归温柔地拍了拍张风起的手背,“我那时候看你哭得那么伤心,就在心里发誓,一定要把你当成我的亲哥。”
“而这么多年,你对我和一诺的好,就连亲哥都不一定做得到。”她的手犹豫了一下,还是握住了张风起的手,“你以后的路不管怎么选,我和一诺永远是你的亲人。”
张风起深深看着她,半晌点了点头,“嗯,我知道了。”
“岑耀古那边怎么办?”温燕归坐了一会儿,开始担心,“他不会善罢甘休的吧?”
“暂时不会怎么样。”张风起冷静地说,“他现在已经有小冬言了,比我合适,对我应该只会关注,不会强行让我跟着他。”
“这也难说。”温燕归摇了摇头,“岑氏集团毕竟那么大,小冬言还那么小,他现在也老了,需要一个有力的帮手。”
张风起就是最合适的人选。
张风起心里有些烦躁,说:“如果是别人的事,我起个卦就知道怎么做。”
“可是我现在心烦意乱,根本没有心情起卦。”
“那就暂时静观其变吧。”温燕归笑着说,有意岔开话题:“不过咱们这辈份可怎么算啊。”
“什么辈份?”
“喏,你是岑耀古的儿子,小冬言是你同父异母的弟弟。可是阿远却是小冬言的舅舅……这就比你高一辈了……”
张风起:“!!!”
“我就说萧裔远这小子有什么好!”张风起怒了,“让一诺跟他解除婚约!马上解除!他奶奶的熊!想做我的长辈,看他有几颗牙可以让我打!”
温燕归笑了起来,“不过从我们这边算,你是阿远的舅舅。所以啊,这一团乱麻,赶上古代皇族了。”
这么一说,张风起也笑了,嘲讽道:“可不是?岑家那是有皇位要继承呢。你看岑耀古那鸟样,有那么多孩子,女儿也不错啊,却偏偏要找我这个都算不上他儿子的儿子。”
“生物属性上的儿子。”温燕归笑着点点头,“不过岑耀古也真挺厉害的,看了你打的结,立刻就找过来了。”
“他这种人自私惯了,我们不要谈他了。”张风起这么多年的心结终于解开,觉得轻松多了,“这件事要跟一诺和阿远他们说说吗?”
他师父老道士自始至终都知道他是温家的养子,甚至也知道岑耀古是他亲爹,所以他就不用交代了。
温燕归想了想,说:“阿远跟岑家的关系太近了,我觉得你得说。只有一诺,你说不说都无所谓……”
张风起心里一喜,正觉得释然,又听温燕归继续说:“反正阿远会告诉她的。”
张风起:“……”
“那就都说吧,总好过从别人那里听第二手消息。”张风起没好气地说。
晚上温一诺和萧裔远下班回来,老道士在厨房做晚饭的时候,张风起把他俩叫到自己房间。
“阿远,一诺,坐。”张风起指指面前的转角沙发,“有点事要跟你们说。”
温一诺立刻紧张起来:“大舅,我们最近在给阿远的房子买家具,开销比较大,您是要借钱吗?一万两万还行,再多就没有了……”
张风起:“!!!”
“我在你心里就是这种人吗?!钱钱钱!就知道钱!”张风起恼羞成怒,指着温一诺骂了一通。
温一诺也不生气,嘻嘻笑着,躲在萧裔远身边做鬼脸。
张风起骂完了,萧裔远给他递上一杯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