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家家主匆匆忙忙进了宫。
朝歌贵族家主都在殿中,脸上似乎有些不安,却都不露声色。
彭家家主了然,看来大家都懂了。
家主们一同拜道:“臣……见过陛下,陛下万寿无疆!”
子受抬眼看向富态的家主们,又咒我?
他没好气道:“昨日上林苑休市,诸卿的儿子都回家了吧?”
彭家家主一听,脸竟是腾地一下就红了。
赌对了!
如果陛下真的只是在作践贵族子弟,今日朝会中必然先谈些其他事,再旁敲侧击提起这件事,或是更简单一笔带过。
但陛下没有,反而单刀直入,直接询问。
这表示其中的确另有深意,不然只是普通的作践,他们这些家主绝对忍不住,少不了得上谏,甚至连同大臣们一起上谏,陛下面子上可就过不去了。
那么问题来了,陛下会自找难堪吗?自损英明吗?
他们这些贵族最是珍惜自己的面子、名声,而商王,其实就是这天底下最大的贵族啊!
于是彭家家主立即拜下,恭敬道:“回来了,今早才将臣那不成器的孩儿送走。”
子受在在人群里找了找杨任,大喷子聚精会神,正待命,随后轻描淡写道:“毕竟是伴读,即使只有十几天,想来也学了不少东西吧。”
问出这句话后,子受自己都觉得有些脸红,吃都吃不饱还学啥呢,妥妥的误人子弟。
彭家家主先是一愣,随即明白了,这是陛下在要求他们表态,为宫市定性,今天朝会不为别的,只有宫市以及针对贵族的处理。
他朗声道:“陛下圣明,臣正要进言!”
子受琢磨着,这怕是气急败坏了?
也是,锦衣玉食钟鸣鼎食的儿子,整天与市井小民为伍叫卖,还吃不饱饭,换自己也得给气乐了。
之前将殷郊、殷洪丢去上林苑的时候,中宫都不让过夜,可想而知。
杨任正准备着说辞,看向彭家家主,等着后话。
“臣,甚是惭愧,臣子向来桀骜不驯,横行霸市,多有荒唐行为,臣子昨日回家……”
子受耐不住,这人说话总是只说一半,急死人了:“莫非改了性子?”
“那倒没有。”
子受松了口气,为防止宫市变成商代版变形记,他特意只找市井上的小摊贩,有一定余财,日子过得还不错。
如果换成贫农,贵族子弟日夜相处下,还真有可能设身处地的着想,一旦因此洗心革面,可就麻烦了。
而且做生意虽然没有后来那么地位低贱,但贵族子弟也一定不愿意当市井小贩的,绝不可能出问题。
“卿继续说。”
彭家家主抖擞精神道:“臣子虽然没什么变化,但学会了一样东西。”
一样东西?
“商业。”
“……”
子受一怔,商业?
彭家家主接着道:“伯夷提出奢靡治国,奢靡所需的物资,从哪里来?臣子想到了商业,用商业来使物资流动,臣,这也算是为国出了一份绵薄之力。”
子受听得云里雾里,完全没明白。
杨任愣住了,听这些贵族的话,似乎没有半点抱怨的情绪啊?
彭家家主并不在乎愣住的朝臣,陛下没有对贵族赶尽杀绝,反而指出了一条明路,虽然有风险,却是长治久安之策,他们所图的不就是家业传承,子孙安了吗?
这就够了啊!
他与身边的家主们同时道:“陛下圣明,我等欲为陛下分忧。”
文武百官均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历代商王都没能力使用贵族,傅说举于版筑之间,是武丁不想任用大贵族吗?是贵族中没有人才吗?
不是,是武丁任用不起来。
而今纣王却能让他们为君分忧。
群臣很惊讶,看家主们脸上的表情,这话没有半分假。
子受心里充满了卧槽,宫市经过他再三修改,明明没有一点问题,怎么会这样呢?
他不露声色地道:“为何?”
彭家家主感慨万千,道:“臣子说过一句话,有所得,必然有所付出,臣等依赖先祖余荫,能在朝歌享乐,能有奢靡之行,以往并不觉有何不妥,如今却是惭愧万分。”
这当然是场面话,惭愧倒是没惭愧,主要是怕。
什么功劳都没有,靠着名,靠着祖宗,靠着亲眷关系,能在朝歌一直过着安稳生活?
不行啊!当今纣王英明神武,能允许有人扯后腿?
但如果经商,就不一样了,经商了,有钱,还能占据市场,举足轻重。
彭遵又道:“奢靡治国乃国策,需开放更多山林以供狩猎,臣愿献出半数山林,奉与朝廷。”
其他家主,也如出一辙。
子受心头一震,这些贵族竟有这等思想觉悟?
还懂得上交给国家?
不对劲啊!
这事里透着诡异,贵族阶层应该腐朽无比,只知吃喝玩乐才对。
子受只听说过贵族与满朝文武一起卖力的喷着皇帝,为自己争取利益,从没听过主动上交家产,为国分忧。
他心里充满了问号,可就是不明白。
而商容、杨任等人,则看出了一些端倪。
贵族什么德行他们很清楚,能为一族之主,一个个都精明着,如今做出这种事,说明商业确实对他们有利,如此一来,也有了一些兴趣。
上大夫胶鬲眼里浮出了几许精芒,商业!
彭家家主夸夸其谈:“幸得臣子与陛下点醒,臣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