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
快跑……
再快一点……
即使已经喘得上气不接下气,双腿沉重,但花俏依然咬着牙,用尽自己全身的力气和意志坚持着使劲奔跑,她在和时间赛跑,在和命运赛跑。
她要去救溺水的弟弟。
终于跑到了郊区的那条河边,却见岸上一堆人围在一起嘈杂着,透过缝隙,一个湿漉漉的少年毫无知觉地躺在地上。
看到这一幕,花俏心一凉,全身的力气和意志瞬间瓦解成稀碎一地。
自己又来晚了!
“哇——”一声,花俏像以往无数次一样伤心绝望地哭了起来。
她怎么那么没用!
跑了无数次,可每次都来晚,每次都来不及阻止弟弟出事。
花俏一生中所有的不幸是从十六岁的那个暑假开始。
花俏的妈妈带着十三岁的弟弟去外公家走亲戚,弟弟偷偷跟人去河里戏水,结果溺了水,人虽救了回来,却变成了只剩一口气的植物人,躺在床上无知无觉,在耗光家里的钱之后,也终于断了气。
接着家里就再也没有了安宁,爸爸几乎每天都在抱怨责骂,抱怨妈妈不该带着弟弟去外公家,不然弟弟不会溺水;责骂妈妈不该坚持把钱花在毫无希望的弟弟身上,弄得家里一贫如洗。
结果暑假还没有过完,伤心自责的妈妈就自尽了,家里也和外公外婆断绝了关系。
然后花俏多了一个后妈以及一个继妹,她的情况更加不好,她甚至花费了十年的时间才从那对奸诈母女的手里逃脱。
……
花俏又一次满脸泪痕地从睡梦中醒来,天还没有亮,满室的黑暗与寂静,她的心依然沉浸在梦里的悲痛中。
自从身体检查出了病,这半年以来花俏几乎每天晚上睡觉都会做梦,梦到自己回到少年时代,回到弟弟溺水出事的那一天。
虽然是在梦里,但她每次都想要改变曾经的悲剧,所以每一次都用尽全身力气去奔跑。
可惜,不管是现实还是梦里,她都很无能,什么都无法改变,病痛的折磨和现实的无牵无挂让花俏了无生意。
半晌,她才轻轻呼出一口气来,感受着身体的孱弱,心里想着自己还能苟活多久,一边慢慢伸手摸索着手机。
凌晨三点。
她按亮手机先看了一眼时间,然后毫无意外地看到几条未读信息,她的心里多了一丝暖意。
是李晨光大哥昨天夜里发来的微信,两条问她身体情况的信息;一条告诉她高区医院来了个归国名医,已经约好两天后去会诊,到时候他和何雯来接自己;还有一条叮嘱她不舒服了一定要告诉他和何雯。
何雯是李大哥的妻子。
李大哥和何雯嫂子都是好人,这二十年来,对自己就像对亲妹妹一样好,她能有今天的成就跟李大哥的帮助密不可分。
花俏想着等自己死后,她的房子车子以及不多的财产就都留给李大哥一家,就当是些微报答吧。
至于那几个人别想沾她一根毛。
花俏想着那几个人若是知道自己死了,东西却都给了别人,一定会气得上蹿下跳,想想那场景,花俏心里闪过一丝畅快。
念头回转,她又叹气,若是能换得弟弟没事,妈妈安在,就算是让她把自己所有财产都给那些卑鄙无耻的人,她也愿意。
胡思乱想一顿,花俏又迷迷糊糊地陷入了昏睡。
失去意识之前,花俏想着:看来自己真的活不了几天了,以往半夜醒来后,她几乎都是睁眼挨到天亮的,这次竟然能再次睡着。
……
“花俏,你快醒醒。”
一个有些尖锐的少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跟着有人推着她的身体,推她的人动作可真粗鲁,一点儿都不温柔,她残破的身体再被颠两下,估计真的会一口气上不来就去了。
花俏睁开了眼,想看看到底是哪个女孩子这么没教养。
嗯?
她眨了眨眼,面露疑色。
眼前的确有个年轻姑娘,只是这姑娘的打扮着装有些……土气,两条黑粗的大辫子,一件洗发白了的碎花布衫,一条蓝色的粗布裤子。
年轻姑娘一脸的不耐烦在看到花俏睁开眼时换上了微笑与着急,推搡她的手也快速缩了回去。
呵,心机女啊!
经历过太多的花俏一眼看穿了眼前人的虚假本质。
“花俏,你不是答应我今天帮我看顾一下家么,怎么就睡着了?我还得坐汽车去云化市见张老师,再晚就来不及了,要真赶不上,可都是你害的。你快点起来吧,跟我去我们家,我把家里的事情跟你交代交代……”姑娘一边笑嘻嘻说着一边推搡着花俏,想让花俏快起来。、
这谁啊?自己为什么要帮别人看顾家?就自己这身体情况,别人不看护她就不错了。
花俏心中疑惑着,接着突然睁大了眼睛。
这不是二十年多前、十七八岁的苏红玉么!
自己少年时候的‘朋友’苏红玉,她们两家就住在一条街上,她从小跟在苏红玉身后玩。
那时候她傻得很,总是被苏红玉使唤得团团转,自己掏心掏肺地拿她当真朋友,苏红玉却一边算计着使唤自己,占着自己的便宜,一边为了点蝇头小利,就毫不犹豫地把她给卖了。
苏家除了苏红玉,还有一个腿瘸的妈和一个脑子不好使的弟弟。
苏红玉从中学开始就经常喊自己去替她照看苏家,说是照看,其实说白了就是去苏家当保姆,而且还是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