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二皇子的情难割舍,贾宝玉镇定心思,决心直面而上。
他却不知道,与此同时,在威严浩荡的熙园濯尘殿中,一个或许与他相关的惊天秘密,正在徐徐揭开它隐蔽的面纱。
沉月湖前的高大凉亭之内,太上皇一如既往的坐着垂钓。不过他的目光并不在水中的浮漂之上,而是低着头,观看着手中展开的一幅画像。
而他左边的矮几之上,摆放着两份文卷,还另有一幅卷起来的画像。
此时若是有人胆敢走过去看一眼,便能发现,那两份文卷的封面,写着两个相似的名字:甄宝玉,贾宝玉。
冯祥弯着腰走过来。
太上皇放下手中的画像,头也不抬的问道:“有什么消息。”
“回老皇爷,确实有一个消息。”
“讲。”太上皇微微坐直身子,将卷好的画像放到一边,拿起脚下的鱼竿。
冯祥将身子弯的的太近。
“两年前的什么时节?”
“清明前后。”
太上皇顿了一下,忽然冷笑一声:“倒是巧得很,祏儿的儿子,也是那个时候掉的悬崖。”
冯祥不敢作答。
“贾家和甄家在那一次当中可有碰面,有何异常?”
“甄家和贾家是世交,两家人自然是碰过面的,不过,只是家下人的惯例走访,并无任何异常的举动。”
冯祥说着,摸出下面人传上来的密报,递给太上皇。又试探性着道:“以老奴看来,世上就算有两个人长得相似也并非奇怪的事,据传闻甄家和贾家的祖上,也是有血亲关系的,或许只是返祖,也或许只是巧合而已......”
“哼,世上哪有这么多巧合。”太上皇看了一眼密保上的内容,都是关于荣国府当家太太南下一行之事。
“那,让下面的人继续去查?”冯祥问。
“不用了。”
太上皇站起来:“知道这些就够了,真正的答案,或许早就在朕的掌控当中了。”
他转身进了殿内,冯祥立马跟上。
“将他叫来吧,告诉他,这是他最后一个机会了,若是还没想好,以后他都不会再有机会说话了。”
太上皇的声音,深沉而从容,如来自九天上的钟磬之音。
......
包冉再次来到那间大殿,看见那个消瘦、老迈却是天底下最尊贵的人。
“罪民包冉,叩见老皇爷!”
他沉沉跪下,深深地扣了一个头。
半晌,上面之人未叫起,他也不抬头。
“朕问你,元祏留下的孩子,是现在甄家的甄宝玉,还是贾家的贾宝玉。你应该知道,欺骗朕的后果,你的回答,关系着你还有整个甄家的生死,朕希望你想清楚了再回答。”
仍旧是太上皇的声音,这道声音,曾经是他,他主人,还有数十万能征善战的将士们的信仰。
如今,也已经披上了老态龙钟的外衣。
把这种情绪压下,包冉抬起头,道:“那不知道老皇爷希望是谁?”
虽然是崇拜的人,他也要冒死与其打一次擂台。
龙案之后,太上皇瞳孔一缩。
若是换在以前,有人敢这么与他说话,早就被他斩了。
不过现在他更在意的是,包冉话中的含义!
“哦,朕希望是谁?你说来听听,这其中有何不同。”
包冉道:“若是甄宝玉,如今只是一痴傻之人,万事不沾干系,以太上皇之威能,自能为他谋划出富贵一生的道路。
但是贾宝玉不同,贾宝玉天资绝世,才华横溢,兼之有翱翔九天之志、经国济世之才。若是他的话,罪民只怕,便是太上皇,也无法护其周全。”
包勇此话一出,太上皇身边的冯祥面色顿时一变,怒道:“你疯了,敢这么与老皇爷说话!”
太上皇却只是摆摆手。
他知道,包勇自主动来见他,就证明不惧死亡了,而且其所行、所言,皆有目的,如今,他已经大概猜到了。
“如此说来,元祏的血脉,却是贾宝玉了?”
包冉道:“太上皇说是,那便是了。”
太上皇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道:“你倒是好胆,甄啸真是养了个好奴才!”
太上皇话语虽冷,心却忍不住激荡起来。
之前他知道元祏还有子嗣留存于世的时候,那种高兴和欣慰的感觉,是他这十多年来从未体味过的。
虽然后来知道其人已经变得痴傻,心中有些遗憾,但是也并不妨碍他的这种心情。
他马上八十岁了,哪怕他再自负,也知道,在这个世上的日子是一天少过一天,或许很快就能见到九泉之下自己那些儿子们了。
别的也罢了,他的三子,也是他曾经最喜欢和寄予厚望一个儿子,当年他就那么看着他在他面前自刎,临死前,唯一的心愿是希望他饶恕他的家人。
可惜,他没有答应。应当说,他心中答应了,但是没有说出来让他听见,更重要的是,他没有做到。
他是人,也会受伤,也会有疲倦的时候。可是谁知道,他就是心神俱疲的在帝宫深处打了一个盹,义忠亲王府就在一片血红的大火中,化为灰烬。
纵然之后他为此杀了千人万人,但是也掩盖不了一个事实:他食言了。
对自己的内心食言。
而且,他明明知道真正的凶手是谁......这就是帝王的无情、无奈之处。
或许是上天垂怜,让他临到头了,居然知道了元祏还有一条血脉留存,也算是聊以慰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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