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锦容离府一事成了定局,永安侯心情晦暗不佳。挤出慈爱的嘴脸,和程锦容“依依惜别”一番,便起身离去。
永安侯一走,程锦容也没了做戏的兴致,冲赵氏笑道:“大伯母,我们走吧!”
赵氏也不想再多留,笑着起身,向永安侯夫人辞行。
永安侯夫人忍了半天,也不差这么会儿功夫,拉着赵氏的手亲热地笑道:“我们两家是姻亲,以后必要常来常往多多走动才是。”
赵氏笑吟吟地应了。
这等场面话,听听便是,根本不必往心里去。
这些年,她每个月厚着脸皮登门探望程锦容,永安侯夫人像防贼一样,从不让她和程锦容单独亲近说话。
现在倒是一张口就要常来常往了。
呵!
……
赵氏握着程锦容的手,走出内堂。
从头至尾没张口被忽略的程景安程景宜兄妹两个,对视一眼,默默跟了上去。
出了内堂后,赵氏和颜悦色地问程锦容:“锦容,你可要回畅春院一趟?”
程锦容略一摇头:“不必了。”
转头吩咐小丫鬟甘草:“甘草,你去将我的药箱取来。”
甘草今年十六岁,相貌平平,皮肤黝黑,个头高壮。一张口,声音如铜锣:“奴婢这就去。”
白芷等侯府丫鬟,各自暗暗翻了个白眼。
侯府里调教出来的粗使丫鬟,也比这个甘草强得多。这等粗鄙的丫鬟,若不是程望送来的,根本进不了畅春院伺候……
等等!
白芷忽地惊觉不对。
她才是表小姐身边的一等大丫鬟!取药箱这等要紧事,该由她去才对!怎么能让甘草抢了先!
奈何甘草动作麻溜,应声便跑。
那速度,贼都追不上。
白芷咽下心中不快,上前一步,虚虚扶住程锦容的胳膊:“小姐今日回程家,总得先收拾些换洗的衣物。不如让奴婢回畅春院……”
程锦容的目光掠过白芷殷勤的笑脸,淡淡道:“你是裴家的丫鬟,自要留在畅春院。”
白芷:“……”
小姐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白芷先是一懵,很快俏脸一白,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红着眼睛道:“小姐这是不要奴婢了吗?奴婢自打到小姐身边的那一日起,就立誓一辈子伺候小姐。求小姐带上奴婢吧!”
白芷生得俏丽,一双眼眸妩媚动人。此时目含热泪,看着楚楚可怜。
十六岁的程景安,还是个热血少年,看着这般“忠心”的俏丫鬟,不由得生出一丝怜悯,下意识地张口说情:“容堂妹,程家又不是连个丫鬟都养不起。就让她跟在你身边伺候吧!”
程锦容抬眼看向程景安:“安堂兄真是天生的热心肠。”
语气平静,并无讥讽之意。
程景安却涨红了俊脸,轻哼一声:“你想说我多管闲事,直说就是,不必拐弯抹角。”
语气稍稍冲了些。
赵氏皱了皱眉头,声音略沉:“景安,你是做兄长的,怎么这般和妹妹说话。”
他可没有这等冷心冷血的妹妹!
程景安忍着闷气低声陪不是:“容堂妹,我一时冲动,说话欠妥,你别放在心上。”
程锦容当然不会生气。看着别扭的堂兄,只觉得亲切又怀念。
前世,她对大伯父大伯母冷淡疏远。心疼亲爹亲娘的程景安,对她十分不满,见了面,时常冷嘲热讽。
可当她身陷牢狱时,想尽办法进天牢来见她“最后一面”给她送来丰盛饭菜的,也是程景安。
思及往事,程锦容心中唏嘘不已。又生出促狭捉弄之心,故意轻叹一声:“以后我住在程家,要仰仗安堂兄多多照拂。不管安堂兄说什么,我都受着就是了。”
程景安:“……”
娘,我冤枉啊!
程景安顾不得和狡诈的容堂妹斗嘴怄气,急急地看向赵氏,苦着脸为自己辩解:“娘,我可没有趁机欺负容堂妹的意思,你可千万别误会……”
耳畔传来程锦容的轻笑声。
被这丫头捉弄了!
程景安气得牙根痒,瞪了一眼过去。
程锦容嘴角高高扬起。
程锦宜自是向着自己的二哥,乌溜溜的大眼也瞪了过来。
程锦容目中笑意更盛。
赵氏倒是颇为欣慰,笑着说道:“你们兄妹三个相亲相爱,最好不过。”
程景安程锦宜:“……”
亲娘,你是从哪儿看出来我们相亲相爱的?
……
一直含泪跪着的白芷,很自然地被众人忽略无视了。
白芷心中焦急不已,鼓起勇气再次张口哀求:“求小姐,容奴婢一起跟着去程家伺候吧!”
她是永安侯夫人放在表小姐身边的眼线。若被留在裴家,她这个眼线还有何用?以后在侯府内宅还有什么好日子过?
程锦容笑容一敛,看向白芷:“你真想跟着我?”
白芷连忙表忠心:“是。小姐去哪儿,奴婢就跟着去哪里。”
程锦容扯起嘴角,似笑非笑:“紫苏是我娘的陪嫁丫鬟,甘草是我爹送来的丫鬟。你想留在我身边,就去求舅母。带着身契来程家,我可以考虑留下你。”
白芷:“……”
“不对。”程锦容忽地又改了口。
白芷心里升起一丝希冀,眼巴巴地看着主子。
程锦容一脸深思熟虑:“你是裴家的家生子。家人也都是裴家奴仆。得去求一家子的身契才行。”
白芷:“……”
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