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崇彦说的,也不是全昧下来了。”仲禄白老脸微红,嘟囔着说道:“去年水患接着瘟疫,仲家也受了灾,田产、矿产都不成了,各房入不敷出还得救助附近百姓。崇彦管着银钱往来,想尽办法腾挪,弥补亏空。到大水退了要拿灾银出来建屋垦田,数目实在差得多了些。”
“怎么腾挪总有往来账目,拿出来,一笔笔跟众人交代清楚就是了。”仲崇堂道。
“就是交代不清楚,多少帮衬自家人多些,让外人看着就有些不妥了。不论仲家做了多少善行,帮了多少人,这一本账拿出来可就声名全毁了。”仲禄白道。
“三爷爷,你再轻描淡写,再避重就轻,这件事仲家错了就是错了。”
“灾银侯府补上了,赚了美名,还跟仲家缓和了关系;三尸门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作恶多端,灭门也是一桩好事;仲家的声望还在,还能做更多善事。结果桩桩件件都不错,只要你不翻旧账,只当不知道这回事,你还能当你的家主,按你的意思把仲家管起来,管得更好些。事事都好,只有你不好,你就是不肯装这个糊涂。”
“二叔拿着初五敲打我,我只要让一步,听一句话,守一回规矩,由着你们打断初五的手足,你们就能放心我?”仲崇堂冷笑道。
“道理你都明白,你就是不照着做。”仲禄白摇头道。
“没有什么道理得打残一个无辜孩子,我照做了真的就不好了,枉自为人了。更何况还有下一次,再下一次,只要有一次忤逆仲家的规矩,还是能按规矩收拾我。我仲崇堂人生在世,顶天立地,不论亲疏远近,只分是非对错,不能让规矩活活压死了!”
“他们想到你就是这么个臭脾气了,早早就担着心了。出了事情之后你一一造访江南各门各派,游说各家合力剿灭三尸门。崇彦一天比一天担惊受怕,终于跟伯友说了,伯友也气,差点打杀了他,可崇彦终究是为仲家人着想。到你挑兵选将带着崇魏他们杀上三尸门,有去无回也罢了,仍是仲家光宗耀祖的大英雄大豪杰。他们怕的是你回来,这件事就再也藏不住了。伯友带着伯字辈的几个同崇彦一起来恳求我,我也说他们痴心妄想,你怎么也不会顺他们的意。”仲禄白也笑了一声,笑得十分难听,脸都皱作一小团更像一颗核桃了,叹声道:“可是崇堂,我也是仲家人,我看着你们一个个长起来的。你的见识多,你的天地大,我这一生人就守着这一亩三分地界,我不能看着它荒废了。”
“三爷爷,是我愚钝,我再也学不会你这门难得糊涂的功夫。”仲崇堂道。
“你呀你呀,”仲禄白摇头叹气,道:“你再想较真也没法子了,伯友已经遣人传书各门各派,历数了你几大罪状,私授武功,勾结三尸门什么什么的……如今你已经是恶人了,没人信你说的,你追究不了什么对错是非了。”
“无妨,”仲崇堂苦笑一声,道:“我自己知道我没做错,好过跟你们这些真恶人同流合污。”
“你也就嘴上讨两句便宜了,傻子。”
“老糊涂,占便宜没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