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薄的雾气从厨房逸出来,陈猎雪背对着他在桌上摆碗筷,他像模像样地给自己扎了个围裙,围裙带子束出一截过分细窄的瘦腰,衬衫随着动作时绷时紧,后背上两片单薄的肩胛骨也隔着衣服时收时放。
陈庭森脑中又蹦出那句“像个女人一样”。
陈猎雪一回头就看见陈庭森满眼戾气地望着自己,眉头锁出烦躁的形状。他心口被扎了一针,灌进嗖嗖的冷气,暗暗咬牙装作没看见,祈求陈庭森:“叔叔,你吃一点吧,纵康哥包了很久的。”
陈庭森确实不饿,他在医院餐厅里吃过了饭才回来。就算没吃过,他也没心情跟“女人一样”的陈猎雪坐在一起吃饭。
见他没有答应的意思,陈猎雪微微垂了垂头,手指缠在筷子上绞来绞去,有些委屈地小声说:“我好久没跟你一起吃饭了。”
陈庭森打算径直回房的脚步莫名停了下来。
他是个孩子。
他这样提醒自己,像是跟胸腔里那股子邪火较劲,不悦地坐到饭桌前。
陈猎雪立马扬起头,眉眼弯弯的笑起来。
“我去调个醋碟。”
他转身要走,腰间却突然一紧,紧跟着又是一松,陈猎雪纳闷地回头看,竟是陈庭森把他的围裙带子抽开了。
“怎么了叔叔?”他反手去够那两根带子,被陈庭森拍开手。
“饺子下好就摘掉,穿着围裙在饭桌上晃什么晃。”陈庭森抖开桌上的报纸不看他,冷冷地说。
陈猎雪答应一声,偷偷把被拍到的手指攥进掌心里,听话地摘掉了围裙。
两碗饺子,一只醋碟,食不言的两个人。
陈猎雪是猫舌头,扎着一只饺子得吹半天,有一口没一口地往嘴里送,注意力都用来观察陈庭森的碗。
他把自己包的饺子都埋进了陈庭森碗里,很好认,比较丑的那几只就是。
等陈庭森终于夹到一个送进嘴里,他立马停下筷子,渴望被夸奖的小孩子一样盯住陈庭森的嘴唇,小心翼翼地说:“这只是我包的。”
陈庭森咀嚼的动作缓了缓,陈猎雪是真的有点不好意思,他舔舔被烫红的嘴唇,水盈盈的瞳仁滑上去与陈庭森对视。
“叔叔,好吃么?”
回答他的是陈庭森搁回碗上的筷子。
“嗯。”陈庭森冷冷道,看都不看他一眼,从饭桌上站起身离开。“替我谢谢纵康。”
陈猎雪张张嘴,被饺子烘暖的胃袋迅速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