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床边兄弟二人的合照,被他反扣住放进抽屉里,也试着让自己身边没有大哥的痕迹。
越是逼自己不去想,偶然间听到他的名字时,像打破了玻璃瓶,碎片里都是悲痛。
等到天亮,由着这个人把自己推醒,他才洗去一身酒臭,在宿醉中强打起精神来,在三哥面前装得自己过得很好。
殊不知心里早已千疮百孔。
“大哥从我出生起,就会笑眯眯地逗我、抱我。我被他牵着走路,一次都没有摔过。他吃到什么好吃的,他吃一口就放下了,剩下的都留给我,即便还有好多好多,”厉沛冲到寸和的身前,死死地揪住他的衣领,目眦欲裂,“他说过要给我过好多生日、要参加我的婚礼,说到时候一定高朋满座。他看不到了,他看不到!那是我的哥哥啊,爱护了我一生的哥哥……为什么偏偏是你!”
厉沛没有见过父亲,他爱母亲,可大哥伴他更多。
他身体不如厉演,却也任性地想过,年迈时一定要对方先走,这样转生后,自己还是厉演名正言顺的弟弟。
被宠着,被爱着,好像这一辈子还不够。
可厉演真的走了,比他幻想之中早了许多许多年。
“对你而言是大哥,”寸和双手很凉,他握住厉沛的,冷静的神色没有一丝松动,“于我,他只是任务。我不能解释厉先生的意图,因为我不需要去了解你们之间的纠葛。”
他的手背忽地被落下了几滴滚烫的泪水。
没有刺痛,湿湿的,沿着青筋蜿蜒的手背滑下,留下几道水痕。
这个表情让他觉得很陌生,也有些莫名的无所适从。
人眼泪的温度有这样高么?
“你骗了我这么久,现在我全是凭空猜测,拿不出多少证据,你却都承认了,是觉得没有再继续瞒我的必要了么?”
厉沛笑得凄然:“原来你是真的没有心。”
他的语气并不诧异,更像是说给自己听。
寸和道:“你已经知道了我和厉先生并非只有一面之缘,往新西兰方面查清我的底细只是时间问题,但我奉劝你和你的朋友一句,不要再往下追究,厉先生对事不对人,当年祝逢今正是因为什么都不知道才活下来的。小沛,我何必有心呢?否则在你身边这么多年,我早就死了千次万次,不会苟活到现在了。”
厉沛松开寸和的衣领,怔怔地坐着。
“滚出这个地方,”厉沛咬牙切齿,嘴里都是血味,“我打不过你,但我只要活着一天,就不会放弃报仇,你最好在这里给我个痛快,不然被剐了的就是你。”
字句从牙缝间挤出,厉沛从桌上抄起刚摆上不久的玻璃细颈花瓶,往桌上一磕,尖角破声而出,直指着寸和。
被尖利的碎片抵着,厉沛给了他两个选择,他选前面那个,于是转过身去:“我不会杀你,你好自为之。”
在离去之际,得到一声苍凉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