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顾钧,”林泽一把抓住顾钧的手臂,努力想要看清哪怕一点点对方样子的模样就如同一根小小的仙人掌刺扎了顾钧胸口一下,“过了今晚,我希望你还是顾警官!”
林泽的手几乎掐进了顾钧的手臂,他眼前仅有的一点点光感全部都锁定在面前的朦胧的虚影上了,他能做到吗?
顾钧愣怔了下,而后眼神复杂地看着眼前这个人和那只如同抓住大海中一片浮木的手,“林泽,我不会忘记我的职责。”
林泽紧紧掐着顾钧的手缓缓地松开,嘴角有些抽搐,脸上也泛出了不正常的潮红,顾钧伸手一摸额头,温度似乎又升上来了。
“林泽,你又开始发烧了,要不……”
“不,我没事,”林泽摇头打断顾钧的劝说,“我不知道到了明天我是不是还有信任的能力了,顾钧,舒宁堂的老板十五年前曾经是云城市里领导的保健师,他经常会出入市政府,当年的案子也许他也知道些内幕。”
“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顾钧神情变得严肃起来,悄悄地打开了录音笔。
“我查的,”林泽的声音中带着无法回避的苦涩,“这件事还得从我父母说起,十五年前我父亲是某位市府领导的司机,我母亲是在中医院上班的医生,我父亲姓云,你可以去查,原来我的名字是云林泽,出了那场车祸后我才改名的,所以你可能没查到我的过去,车祸后我跟着外公生活了几年,身份资料都是后来补的。”
“车祸是怎么发生的?”
林泽微微抬头,鸦羽般的长睫快速颤动了数下将眼底的热流给压了回去,“那是个星期天,也是我的生日,父亲答应母亲在那天会带我和她去郊游野餐,母亲为了让我高兴,还特意提前一天去订好了蛋糕和买了我一直想要的变形金刚,我太兴奋了,到了晚上都睡不着,就想溜到客厅把变形金刚先拿出来玩,然后我就听见父母房间里有说话声,我以为他们还是在讨论明天怎么给我过生日,我就悄悄走过去偷听,结果、结果我听到的是父亲在和母亲说他今天回去帮领导拿包的时候无意中听到一个秘密,为了权力交易,他们计划找个人去顶杀人罪。我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就记得母亲当时很气愤,她说怎么能这么干?死的可是自己的女儿啊,做父母的怎么能为了一个官位就这样糊涂接着他们还说了些话,但我觉得没意思,就没听下去。第二天一早,我们一家三口就开车出门了,那时管理没有像现在这样严,父亲有时是可以把车开回家的,只要不影响领导用车就行,加上父亲跟着那位领导也有很多年了,领导也很信任我父亲。那天天气很好,云城郊外有一个水库,那儿经常有人去钓鱼和野餐,一路上我都很开心,父母心情也很好一直在聊天,母亲开始还担心领导会不会中途有事要用车,父亲说不会,因为今天领导约了保健师,应该不会再出门了。父亲还笑说,他觉得那个舒宁堂的保健师的水平不如母亲好,早知道领导这么喜欢做保健,还不如让母亲辞职也开个针灸按摩馆,他来做推广宣传,起码市府大院里的客源是有保障的,毕竟母亲也是家传的技艺。我坐在后座玩变形金刚,父母的对话有一句没一句地听着,脑子里想的全是等会要许什么愿……”
第39章r039
39.顾队的心思你最好别猜
林泽几乎要虚脱了,顾钧帮着他换下被冷汗湿透的睡袍后,他就昏沉睡了过去,薄唇有些苍白干涸,微微张着,似乎还在诉说他这十五年来的痛苦和隐忍,以及那些无时无刻不在的恐惧和茫然。
顾钧不是个心软的人,他也不会完全相信今晚林泽所说的一切,可他不得不承认他刚才为这个故事动容了,也为眼前这个人感到了一丝心疼,更有些意外和佩服。
八岁的男孩正沉浸在许生日愿望和拿生日礼物的欢喜中,所坐的车辆却突然失控了,失控的地方恰好是水库上方最狭窄的一段山路上,父亲极力想要控制住车,可外侧的两个轮胎同时爆胎,根本无法控制,车直接从山上滚落水库中,男孩的母亲在车刚失控的时候就解开了自己的安全带,用最快的速度爬到了后座上将儿子紧紧搂在怀里,用自己的身躯将所有的伤害阻挡开,车落入水库后母亲已经昏厥,父亲只来得及将儿子从摇开了一半的窗口塞出去,留下一句“一定要好好活着”的话就和母亲一起随着车子沉入了水底,惊慌失措的男孩想要去拉住车,却被快速下沉的车重重地撞击了脑袋,男孩也晕了,他应该会跟他的父母一起死的,可不知为什么他会在医院里醒过来,但也许他从来就没有醒过,他看不见了,父母也走了。
他清楚地记得当时他听见了两声很响的燃爆声,就像过年时放的炮,可后来没有人提过车有问题,却都说是父亲私自开单位的车出去,然后酒驾才造成这样的事故,父亲死后还被原单位通报批评,做了反面教育典型。
男孩父亲家里没什么亲戚,而母亲家里的人也都相信了警方给出的结论,对父亲埋怨痛恨,加上男孩眼睛看不见了,也不知道要治好需要多少钱,除了心痛女儿突然离世的外公没有人愿意收养男孩,外公就将男孩带回了家,外公家是中医世家,用了很多方法替男孩治眼睛,可最终也只是帮男孩恢复了点光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