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情骂俏间两人就来到了餐厅,金厚康和金妈孙穆吟早已正襟端坐在圆桌旁了。韩骤看见二老立马敛起笑意,不自觉挺了挺背,又挤出八颗白牙与他们打招呼。
这栋房子有百年历史,屋里陈设虽然都是金家搬进来后置办的,但比起老旧的英式风情,这种四处深色的木质家私其实更使人感觉压抑刻板。
韩骤在家随便惯了,突然进了大宅门就拘谨得不得了,偏偏桌上人还都吃得特别规矩,喝汤夹菜不漏一点动静。在这种极度拘束中,韩骤吃饭的速度自然而然变得很慢,当大伙儿都吃得差不多时,他这还有小半碗饭没下肚。
众目睽睽的等待下,韩骤觉得有点尴尬。
“慢慢吃别着急。”孙穆吟适时开口,温言婉语的又添了句:“这边食材不如国内丰富,味道也差了些,要是不合口也别勉强,等下叫厨房给你做些点心,或者叫玉节带你出去吃点别的。”
“没没,挺好吃的!”韩骤慌忙摆手,却不小心把筷子尖儿的一粒青豆夹掉了,那豆子在桌上蹦跶几下,盘旋到桌边摇摇晃晃掉去了鞋边。
韩骤视线跟着那豆子移动,心里七上八下的,因为他想起今墅安曾说在家里吃饭,不管谁掉了吃食都必须捡起来吃了,想到这,韩骤大约明白这家人吃饭安静,可能不止因为“食不言”,主要也是怕说话分神把东西弄掉,他在心里骂了句娘,心道这操蛋规矩,八成是他们家哪个挨过饿的祖宗定的。
好在今墅安发现了他的为难,手在桌下碰了碰他,递去一个“没事,别捡了”的眼神,然后便开口与母亲说起话。
只是家里毕竟有客,母子二人来去问答,话说到最后还是落回了韩骤身上。
“听说原先救下玉节的恩人就是韩先生,你们是在玉节出事之前就认识的吗?”孙穆吟拿着一方淡橘色的棉布餐帕,在手上擦了又擦。她年轻时候是联姻过来的大家闺秀,现在老了也仍然保持着中式的端庄淑婉。
韩骤慌忙放下汤匙,用帕子在嘴上抹了下,“没有,我们是后来认识的……哎也不算,其实我也是在五零年认识的他……”中间缘由太过复杂,韩骤一时不知如何解释,只好向今墅安投去求救的眼神。
今墅安两肘拄着桌面,双手交握在一块,看着他父母说:“我这次回来,主要就是要跟爸妈说这事,这样,去客厅说罢。”
“等我晚上回来再说吧。”金厚康伸手,一旁伺候的瓜皮帽老头递过拐杖,他站起来往外走,到了门口又回头与今墅安叮嘱:“这几天工人又闹罢工,我约了人说事。街上乱,要是有离游*行,离他们远点,照顾好韩先生。”他看着韩骤颔首,协着老管家一同走了。
金厚康来这么一出,摆明是猜着俩人的关系了,但因为不想接受事实,于是借着工作的由头盾了。只是他这态度一摆出来,孙穆吟立马也跟着焦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