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慢慢走近,环佩声琅琅作响,昏黄的铜镜之中衬着橘色烛光映出她白惨惨的脸,两颊酡红,眉毛如毛毛虫般又粗又黑,额间还贴着红色梅花妆的花钿,尽管这张脸被妆容毁得不忍直视,但她还是一瞬间瞪大了眼睛。
同样看到铜镜里影像的陈仁闭上眼睛,将烟摁灭在烟灰缸里。
屏幕上这张巴掌大的尖下巴小脸,绝不是崔清棱角分明的大方脸。
“tmd,”陈仁忍不住爆了粗口,引得角落里警卫员抬起眼睛。在他们的心目中,永远身穿西装,戴小圆黑框眼镜的陈主管,仿佛一辈子都不会说脏话,就算碰到再危险的局面,也能运筹帷幄般一一解决,但现在他居然骂出了声。
蜡烛轻轻一声“噼啪”爆出烛花,重物落地的声音打破了沉默,崔清下意识地扭头看去,头上一阵丁零当啷,红袍男子从榻上滚落在地,一手捂嘴,不住地干呕。
崔清注视着他,仿佛刚刚从梦里醒来,一阵恍惚,不知所见是梦是真,但她很快提起裙子朝男人走去,系在腰间的玉佩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我该怎么救他?”她蹲下身,轻轻拍着红衣男子的背,听着他的干呕声慢慢变小,再次在直播间里问道。
[你不能救,]陈仁冷酷地在电脑上打字,[不管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你的所有表现他都看到了,你不会想被愚昧的人们绑在木桩上烧死吧。]
红袍男子睁开眼睛看着崔清,他的眼尾微微向上翘,眼睛又清又亮,像藏在深山里的一汪清泉,在晚霞里折射出氤氲的光芒,他仿佛已经坦然接受自己必死的结局,只是眼底还有一抹对人世的留恋挥之不去,他一边伸手到自己怀里,一边努力扬起唇角,试图露出一个安抚的微笑,似乎担心崔清会被他这一幕吓到。
看到他,崔清好像看到从前被病魔折磨的自己,不知经受过多少次手术、化疗、复发、再复发,就算知道自己迟早会死,她也不想那么早死去。
她想活着,哪怕每一次呼吸都牵扯到全身火烧火燎般的疼痛,她也想努力地活着。
“我要救他,”她深深吸了口气,“我会不会被人烧死,那是以后的事,我不能就这么放着他不管。。”
“妇人之仁,”陈仁轻声斥责,他不知何时绷紧的肩膀却放松下来。
[我知道你的意思,]崔清弯了弯唇角,[但要是有能力救而看着他去死,又和杀人凶手有什么区别?我这辈子都会良心不安的。]
她意识到陈仁不会帮自己救人,便朝榻右侧正中间摆放的一人高两人宽山水座屏风走去。
[你要干嘛?]陈仁被她唬了一跳,连忙打字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