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大人?!”
扬州知府李沐还未下楼,看到楼梯来人,面色登时一变,忙以下官礼拜道:“下官见过陈大人。”
来人正是自盐院衙门赶来的巡盐侍御史陈荣陈勉仁,他进来后,先看向贾蔷,见其无事,目光又扫过一圈,在薛蟠和齐符两个伤者身上顿了顿,随后才对李沐颔首道:“李知府怎会来此?”
李沐苦笑一声道:“下官听闻此间有扰乱造事者,因此特来此查看。”
“哦?那查看的结果如何?”
陈荣目光又落在贾琏身旁的刘三爷身上,眉头不由一皱。
李沐虽须发皆白,年岁大陈荣十岁不止,可陈荣官高一级,且前途明显不可限量,故而官场上,李沐仍需敬畏陈荣,欠身道:“大人,此间不过小儿顽闹,他们自己已经调解妥当,用不着扬州府衙出面了。”
陈荣闻言一怔,看向贾蔷道:“掌院大人和总督大人听说你被人仗势所欺,特意命我带了两队盐丁来看看。蔷哥儿,有何不平处只管道来。你在京中屡受太上皇和天子嘉赞,太上皇每每为你撑腰,不让你受委屈。如今来到扬州府,着许多巨擘大佬,供奉了那么多年的“神位”,但那些人远在京城,鞭长莫及,哪里护得住韩彬的垂直打击?
齐筠只盼,贾蔷果真有平和之心,方才所言非糊弄他们,能将此事饶过。
但别说齐筠,就是徐臻,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连半成信心也无。
毕竟,换做是他,也没理由去拒绝做日后军机首辅韩半山手中的刀!
然而,让他们既惊且喜的是,贾蔷居然莫名道:“师叔,何故兴师动众?不过一些小事罢,如今都处置妥当,也需师叔堂堂四品大员莅临?”
陈荣闻言,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目光,却不知是该责备、该失望,还是该欣慰,要知道,贾蔷拒绝的是一条什么样的道路……
那是连他都渴望得到的机会啊!
韩半山之势,景初旧臣最多再压三年,三年之后,势力一飞冲天!
做他手中的刀,到时候岂有不青云直上之理?
不过,既然贾蔷如是说,他也就不再多事,深深看了贾蔷一眼后,道:“既然如此,那你就自己解决罢,只当我们这些老的多事,白担心一场。”
贾蔷哈哈笑道:“师叔哪里话,师叔能来,小侄我感激不尽。也正是有我先生、半山公和师叔这样的长辈在,我才有底气站于此地,与人化干戈为玉帛,哪里会以为你们多事。”
陈荣不欲与他在此地多言,随便叮嘱了句早些回衙,就和李沐一道离去。
等陈荣、李沐等离去后,齐筠一个箭步上前,深深作揖拜道:“多谢良臣兄宽仁大量,多谢良臣兄宽仁大义啊!”
贾蔷上前一步扶起,道:“我说了,只是一件小事。我薛大哥果然出了事,也只让你弟弟抵命罢了,不会无故牵连齐家,德昂兄实不必如此。”
这时终于有扬州名医被请来,现场为薛蟠、齐符救治后,二人都只是受了些不会危及生命的伤,卧床数日也就差不多了。
看着周围嘈杂不已的声势,如同观赏马戏一般看着他们,贾蔷嫌闹,对徐臻道:“寻个安静之地罢。”
徐臻忙道:“还是先回明月舫吧,那里安静些。”
贾蔷点头,没理会刘三爷的挽留,一众人一道折返明月舫。
珍珠阁内一众嫖客们,无不啧啧称奇:
看来扬州府真来了条过江猛龙哪!
……
回到明月舫,贾蔷见薛蟠一直闷闷不乐,便当着齐筠等人的面笑道:“齐符这小青皮打了你,如今也受了教训,和你伤的一般,总不能因为他一个半大小子混帐,就杀他满门吧?我也做不到这点啊。”
薛蟠没想到贾蔷直言出他的心事来,臊了个大红脸,只是还是咽不下那口窝囊气,委屈叫道:“我连招惹都没招惹他一下,这球攮的就从后面摸过来狠狠砸我一家伙,还不让我起来,拿着凳子狠狠的砸,你就让铁头砸他一下,这般轻易就放过了?”
贾蔷摆手,没让齐筠再鞠躬作揖赔礼,而是对薛蟠笑道:“薛大哥,你不信问问铁头,他最实诚,他那一下,是不是比齐符打几十下都狠?”
铁头在后面嘿嘿狞笑了声,道:“薛大爷,我是照着你的伤势下的手。他年纪太小,身子骨也不算结实,打人都没力气,挥几下也就没劲道了。可我那一下不同,若不是见薛大爷你没伤到根本,我那一下就能砸出他的脑浆来,至少打碎他的头盖骨。以薛大爷和我们爷的交情,我还能让你吃亏?”
薛蟠闻言,斜眼去瞄唬的这会儿还没缓过劲儿来的齐符,见这小子被他一盯就直打哆嗦,嘿嘿乐道:“知道你大爷我的厉害了?”齐符心里骂他祖宗八辈……
贾蔷问道:“还生气不生气了?”
薛蟠哼哼了声,道:“算了,就当半道遇到疯狗,凭白给咬了口。”
贾蔷呵呵一笑,也没说他说错话,对脸色不大好看的齐筠道:“既然熊孩子不懂事被娇惯坏了,吃点苦头也不算坏事。今日情形如何,德昂兄当心知肚明,我也不说虚的,我不愿与人作刀,是因为我没有半山公他们那样崇高的道德,只是一个自私之人。”
齐筠忙道:“良臣兄过谦了,如你这样的人都自私,那天下可还有公道之人?”又脸色难看道:“我齐家历代皆怀敬忠君父之心,旁的不说,报效的银子堆也能堆出一座银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