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品水沉香木被碾磨的再细致不过,对于息子霄的手劲,花九甚是满意,她挑起一小勺的香沫子,加入配伍好的粘糊状那一团中,然后加烈酒,搅拌加炙,末了又加了清水,然后封入瓷罐中,上用沙垛封的严严实实,这样发酵个五天之后,起灌再加入一些淡雅的香花融味,此香便大成。
这是一味以水沉香木为主要香料调制的香品,在玉氏配方里都属上乘香品,调制自是不易,她想着再调制个几种,这元宵节后便又可开次宝香会,让暗香楼的名气更大一点,在京城花家开春到昭洲来的时候,才能让花家还未进城就滚出去。
她做完这一切,还未来得及收拾香桌,春生就在门外喊,那声音中有愤懑和不满。
花九手下动作顿了一下,就道,“进来。”
春生进来,反手关上门,脸上就有难过的神色,她期期艾艾地唤道,“姑娘……”
“什么事?”花九疑惑,她就没见过春生有这般表情的时候,即便有时候情绪外露的这么明显,也是为自己不平或者心疼而已。
“姑娘,您说姑爷这干的什么事!”见到花九那张云淡风轻的脸,春生咬了下唇就再也忍不住了,“他倒好,元宵节那日与个妓女在街上伤风败俗不说,这会还将人给接到府里来了,说是为息大公子择的妾,但谁知他安的什么心思,保不定是想暗度陈仓……”
听闻这话,花九一愣,她放香勺的手都缓了动作,睫毛轻颤了一下,遮了淡色的眼眸,只余那小而尖的下颌有倔强的冷硬,“知道了,出去吧,刚才那话别到处说。”
春生住口了,她看着自家姑娘,心酸的不行,这一两天眼见着两人相处还好,她便还真当姑爷是个靠得住的,谁想不到三天的功夫,就便将外头的相好也接进了府,这又置姑娘的脸面与何地。
“出去吧,准备纸笔到院里,我练会字。”花九轻言细语,从那话语间听不出半点的情绪,好似春生说的就是别人的事般。
春生应了声,她知道姑娘心不宁想事的时候就会练字,半天半天的写,能将手腕都写的酸来抬不起来。
花九还没写到一篇字,就听闻息府后门处传来竹炮的声音,然后有哄笑声远远的传来,春生磨着墨,夏长和冬藏两倒跑去看了,秋收则到暗香楼帮衬尚礼去了,整个院子里人一下就少了。
没嬉闹一会,就没了声音,抬一个妾从侧门进来,能给放一声竹炮,那都是好的了,多少贱妾可是悄无声息的来,然后又悄无声息的被送走,由此可见,这送进府的人还是颇受了点重视。
夏长和冬藏回来的时候,两人你推我我推你的,就是不敢先一步到花九面前,春生横了两人一眼,明知这事是在给姑娘难看,这两小蹄子还跑去凑热闹。
“春生,你也别恼,我和冬藏还不是想去多探点消息,免得姑娘吃亏了去都不知道,”夏长年纪比冬藏更长,两人磨叽了阵,还是夏长开的口。
“那探出什么了?”春生没说话,倒是花九一笔写完,蘸了点饱满的墨汁,从毛笔尖上眯起眼睛扯下一根叉开了的细毛。
冬藏本就是个藏不住话的,“是姑爷一早去将那叫水兮烟的姑娘接进的府,用软轿子直接抬到了息大公子的竹林小院,说是给兄长选的妾,婢子还看到息大公子也穿的光鲜在院门口老早就等着。”
花九洗涮了笔,看那墨汁在水中深深浅浅地晕染开来,最后有化不开的墨点沉到水底,她才道,“这事你们几个知道就行了,别出去嚼舌根。”
三人虽心有不甘,但还是闷闷地答应了。
“去吧,春生留下磨墨。”花九淡淡地吩咐了一句,换了支更细的笔,点了墨汁,重新铺开一张白净宣纸,还未动笔,就有墨汁从笔尖滴落,顷刻将纸污上痕迹,看着就碍眼的很。
但,花九就就着那墨点,寥寥几笔,就勾勒出一翩然振翅的蝴蝶来。
她下笔和她下棋一样,都极为慢,仿若在哪落笔,要用什么力道,都要思量良久,方才决定,实际她视线随笔而走,暗地里却在想着,息子霄在走一步什么样的棋。
他不可能只是单单为息华月择一房妾室,而且这两人共宿两夜,定是谋划了什么是她所不知道的,他之前也说过,丫丫的死交给他去查,他会给她交代,那这事必是出自这因。
一只蝶成形,很快就有第二只蝴蝶跃然纸上,两蝶相追,这白纸上还未有其他的景色就已经出现缠绵的意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