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会杀了你们所有的人……
那小倌貌美清秀的脸上有狰狞之色,他眼眸灼亮的像是有一簇火焰在里面熊熊燃烧,然那团火焰在几个呼吸的时间后,逐渐冷却熄灭,最后他看着花九的方向,嘴角还有扭曲的不明所以地笑意,倏地就咽气了。
春生连拉带扯地将手腕上那冰冷像蛇一样的手给扯下来,大着胆子仔细看了会,回到花九身边又赶紧扶着她道,“死了,姑娘。”
花九面有微寒,那小倌不会平白无故就说这么一番话,而且还是看着她说的,那话中“他”又谁?息五爷?还是段氏?
这事透着古怪,一时半会也想不明白,花九遂对那两婢女道,“抬走吧。”
那两婢女磕头言谢,急忙忙地又抬着小倌的尸体很快的消失在夜色之中。
花九极淡的瞳色幽深如墨,和着黑夜,竟出奇的浑然一体,“春生,明你去打听打听,那小倌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春生点了下头,眼见冬夜露重,“姑娘,还是赶紧回院吧,您身子差,容易邪风入体。”
花九自是不逞强,她自己的身子她自己还知道,想着秋收做的那些带药味的汤汁,她就觉嘴里淡的没味,明就是年初一,估计在息府就她一个人大过年的还喝药,旁人见了她,都要远着走,生怕染了晦气去。
一夜无话,花九身子虚,晚上睡的比任何时候都沉,她醒来的时候,习惯性地看了窗外一眼,眼见外面日光明媚,却是个大好的天气。
她在春生的服侍下,也穿上新的冬衣,嫩黄的妆花素面小袄,配上水红的五彩丝绦络子,下是湖蓝软纱群,裙摆绣着随风飘拂的柳絮,走动之间,便活灵活现的当真似看到刚抽芽的柳枝,这鲜活的颜色看着就是个喜气的,但又不显太过,和花九的身份再合适不过。
知道花九一向不喜繁复的妆面,春生就简单地绾了个朝云近香髻,堪堪插了对红艳珊瑚珠镶嵌冰玉包边的花钿,那花钿有小巧精致的蝴蝶银片垂落下来,形成一副相互追逐的流苏,夹杂在如墨青丝中,偶有环佩之声,便让花九那张太过素白的小脸有了丝潋滟之色,气色都觉得好些了。
末了,春生似乎还不满意,她将花九按在妆奁杌子前,用簪子尖挑出丁点淡粉的胭脂,指腹揉散了,在花九脸颊处轻轻一抹,那脸上就又添了薄粉,淡色的眼波流转之间,不经意的都带出丝丝只有女子才有的媚来。
花九似笑非笑地看了春生一眼,这丫头平日里依着自己装束简单,心里估计早就不满了,要不然这会怎么什么都往她那张面皮上弄,也不嫌麻烦,她现在还得养着,这对外可是说在一直休养中,息府大大小小的宴请之事,她可是不去的。
“姑娘,今天可真俊。”秋收端着早膳进来,多看了花九几眼就赞道。
“再嘴贫,过完年我就拉你配小厮去。”花九瞧了一眼,发现还是加了药味的东西,细眉就皱起了。
秋收自是不当花九这话一回事,这种类似的她家姑娘已经说了很多次了,她盛了碗糯米粥,递到花九手里,“婢子刚过来的路上,看到息大公子在院门口站了一下,婢子问他可是有事,结果息大公子什么都没说,转身就走了,脸色还是惨白惨白的,很不好的样子。”
花九搅动粥的手顿了一下,然后又继续若无其事的搅着,“日后,他若再过来,别理他,当没看到。”
说到底,花九还是不能介怀丫丫因为息华月而死的事,她昨天一清醒过来就想明白了,息华月那般聪明的人,又怎么可能因为心急就鲁莽干出打草惊蛇的事来。
只怕是那蛇他也是故意惊动的,为的便是以丫丫下饵,钓出这幕后黑手来,谁想,那凶手被惊的过了,不出几个时辰就动手了,连周密计划一番都没有,这恐怕也是息华月疏忽了的地方,即便他有派人看着丫丫的房间,连秦老妈子都被下了mí_yào睡得什么都不知,何况其他人,那晚上,丫丫那小院,就没有个醒着的人。
丫丫死了,他的饵被吃掉了,于是,凶手依然还在逍遥。
所以,花九这会根本不想见他。
因为是大年初一,老太爷祖屋那边在晌午的时候象征性的差人过来问候了几句,还带了些吃食过来,花九回谢,又将一些再是普通不过的香品用绸带绑成喜庆的模样,嘱咐春生几个派人给每个院子都送一份过去,至于他们用不用,她倒不在乎,反正这礼节她是做到了,只是免得落人口实而已。
虽然是过年,但外面还是冷,本想到香室调调香,秋收硬是拉着不让她去,说什么要休息,练字吧,没半个时辰,春生就要来收笔,就连她难得的想绣绣女红,到府里来一起过年的苏嬷嬷只要一看到那老脸瞬间就沉了。
她无法,只得到息子霄从前的书房,随便找了基本裹着佛经外皮的闲杂游记本来打发时间。
好在她觉得自己要闲的长霉的时候,元宵节要到了,她的身子也日渐大好,至少吃的饭菜是正常了,再没一股子药味,而息府,许是因为是过年节气上,也没弄出什么幺蛾子,一时之间平静下来,花九倒觉得这静的实在诡异不习惯,仿佛那几房的人不蹦跶几下,她都觉得不太正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