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元一九二八年正月十五,元宵,司令府内高朋满座,门口车马如龙。约莫上午九点多就有来宾前来,陆陆续续一直持续到中午开宴时分,真称得上是如云来!
尔勤穿着一身宝蓝色的长袍,外罩大红底金绣红双喜比甲,踩着厚底黑靴,大拇指上戴了一枚玉扳指。吴心盈则是一身大红绣金凤的秀禾装,一头长长的秀发盘了个繁复的喜髻,戴了一套巧夺天工的喜鹊登枝镶八宝金头面,在鬓边簪了一朵栩栩如生的红色牡丹花,脖子上挂了一串东珠项链,颗颗有大拇指指甲盖大小,莹润滚圆,粒粒一般大,腕上一对水头十足的翡翠玉镯,她穿了一双红色的高跟鞋,鞋面上串联镶嵌着一朵朵宝石花。两个一般俊俏的人儿站在一块儿,实担得众人赞一句“金童玉女,佳儿佳妇;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因为吴大帅仍在前线,故吴心盈的娘家就由李夫人带了几个同族的亲友过来。尔勤的高堂上坐着的则是陆振华和陈悦容,对此,陈悦容感到很满意!她虽然厌恶陆振华,但也不想把儿子小登科上的高座让给其他不安好心的女人。大夫人当初倒是想把她撇一边去,因为今日来的一大部分宾是看在吴大帅和张大帅的面子上才出席的,称得上是位高权重,但陈悦容怎么可能让她把儿子的好日子给歪曲成给她儿子争面子的场合?
穿越三载,直到今日她才当面见到这位传说中的黑豹子——陆振华!掐指算来,他如今也是五十好几直奔六十大关的老人了,但他依旧龙行虎步、矫健威严,没有一点老年人的迟滞衰老。他头发依旧乌黑,梳得整整齐齐,显得极为神,蓄了须,不像记忆里那般英俊,却显得老成沉稳,只从他棱角分明的脸庞上,依稀可见他年轻时风靡众多姑娘太太们的俊俏!即便是儿子的订婚典礼上,他也没脱下他那身常年着身的军装。
陆振华身边依旧紧紧跟着陆心萍。陆心萍倒是知礼,见了陈悦容脸上先笑开了,轻轻巧巧地行了个礼。陈悦容虽不喜她那对极品的亲身爹妈,对她却生不出多少恶感,也面带微笑颔首示意。倒是陆振华,见了陈悦容这副模样,认为她是在端架子,觉得他的心肝宝贝受了委屈,竟然得向着外人屈膝,不由得一脸心疼,狠狠地瞪了陈悦容一眼,让陈悦容心里一阵膈应。
于是,这对名义上的夫妻在多年未见后的第一次见面——相看两生厌!
陆心萍一点都没有感觉到她身后的刀光剑影电闪雷鸣,她对着屋内的长辈一一行礼问好后,便凑到了珍萍身边,笑眯眯地唤道:
“七姐!”
珍萍这几天被陈悦容指使得团团转,虽然她也很愿意为哥哥出力,但她真的是累惨了!这会儿好不容易得了个空,找了个不容易被人注意到的地方躲清静,没想到还是被逮到了,还是被他亲爹捧在手心的小宝贝!这可是她们家的大太阳啊,她在哪儿,她爸的注意力就在哪儿!她爸的注意力在哪儿,她们全家人的注意力就在哪儿!
珍萍心中兀自哀嚎:想偷个懒怎么就那么难?陆心萍上辈子老娘跟你有仇是不是!是不是啊?
珍萍面上保持着微笑——当然,如果能忽视她微微抽搐的嘴角那就完美了!——她挑了挑眉,故作哀怨地说道:
“我道是谁,原来是十二妹啊!你眼神儿可真尖,姐姐我不过是忙瘫了才在这儿躲一会儿,竟是被你抓着了!”
陆心萍忙摆手说道:
“七姐放心,我不会把你在这儿的事给说出去的!”
问题是——就是你不说,只要你在这儿,大家就会都注意到我了哎!
陆心萍丝毫未觉,也许是平日里伴随在陆振华身边时,被大家注视惯了,她笑道:
“这几天爸爸也很忙,我常跟着他往外面走,还没有空跟六哥说声‘恭喜’呢,这会儿先见到了七姐,就先跟七姐道喜了!”
只要你快些离开,我就喜上心头了!还常跟爸爸往外面走?这话说的,是炫耀还是咋的?我们白天虽然忙,但晚上还是有空闲时间的吧!若是你真的有心,司令府虽然大了点,你往咱们院子走一趟也不费多少时间吧?真是假惺惺地让人讨厌!珍萍暗道,嘴上只道:
“同喜同喜!我六哥不也是你六哥嘛!”
闻言,陆心萍显得极为高兴,她看了看站在珍萍身边的威廉,有些迟疑地说道:
“这位就是……”
陆振华宠爱心萍,但这段时间内,求见威廉的时候没有得到同意也不好把心萍随身带着,而且每次说起要让他见见自己心爱的女儿时,威廉总是一脸不悦,久而久之,他也不提这种要求了。故而,威廉都在陆家待了快一个月了,心萍跟威廉那是一句话都没说上,这对爱交朋友从来被追捧的心萍而言,实在是个重大的打击!
陆振华和珍萍的关系极为生疏僵硬,陆振华几次想通过珍萍拉拢威廉,珍萍只会顾左右而言他,从不尽力帮他。陆振华觉得宝贝疙瘩真是天上有地上无,好得不得了,要是威廉见了,一定也会喜欢美丽善良的心萍的,省得他一心挂在只会装模作样的珍萍身上,看着完美优雅实在是一举一动都木讷死板,像尊没有鲜活生命力的漂亮木偶!珍萍一定是怕风头被心萍抢去了,所以才一直阻挠心萍的!
——要是被珍萍知道陆振华是这么想她的,她肯定忍不住喷他一脸血!自我感觉良好也有个限度好不好?所以说,脑补帝要不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