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家丫头在瑜王府?”黎华录一把扯□上的披风甩到榻上,“孟获这老家伙到底想做什么?”
薛少阳盘腿坐在一边,抓着手里的**腿,专心致志的啃着,嘴里含糊不轻的应道:“谁知道。”
黎华录见她对自己的话漫不经心反吃得满嘴流油,一时气不顺,大巴掌猛得砰砰拍桌子,桌面上的碗筷立刻跳得无比欢快:“你也算是老娘的心腹谋士,怎么不学陆家的人讲讲个什么文人风度,跟个当兵的一样无不欢!好吃也就罢了,老娘供你天天吃,吃那么多还是瘦得跟麻杆一样,出去丢老娘的脸,以为老娘还苛刻了你!”
薛少阳把啃完的骨头扔了,掏出一条手绢来擦了擦嘴,慢条斯理道:“我啃个**腿得罪你了?不还有一个留着给你了吗?”
黎华录恨不得一巴掌把对面的人扇到墙上贴着,但见她总算肯放下了,只得忍住脾气:“说正事了——孟获虽然从来不避讳自己对瑜王府的好感,但是最近这样亲近的动作自王爷死后就没有了。你说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深意?”
薛少阳翻着眼睛看自己的主上:“将军学问见长啊,知道深意两个字怎么用了。”她抢在黎华录彻底发飙前,抢道,“但我看来这跟孟获没有什么关系——听说瑜王府新来个人,把王府守得跟铁桶一样,我们的人连一点消息都探不出来,这跟以前比可是大不相同了。”
“王府进个把新人有什么关系,管她是管家还是谋士。”黎华录不耐烦地说。
“进个人确实没有什么,本事了得也不算什么。难得是端睿大小姐什么时候开始在王府的事情上用心了——太女和瑜王死了那么多年,不见她争一下,眼睁睁看着王府败落下来,如今难道是终于睡醒了?”薛少阳继续道,“若她那绵软的子早改了,早年我们这些人还没有散开的时候,说不得要赌上一赌,可惜,如今——”
黎华录看着她沾着油的袖口,忍不住刺了她一下:“你还说呢!当初就是你最早说大势已去,现在务必以自保为要,首先撺掇我和瑜王府拉开距离。”
薛少阳眼珠斜过去,黑黑幽幽的眸光看得黎华录心里撕拉的一凉,尴尬的转过头看汤碗里的**腿。
“你就记得这个,莫非你心里一直在后悔照我说的做了?”薛少阳似笑非笑的说。
黎华录叹一口气:“当年的事他娘的谁能心气顺了!王府声势如日中天,小主子又封了太女,年纪虽小也能看得出将来是个有出息的。突然一下就跟菜地里下了一场冰雹一样,还全部砸在一棵树上了,这反差也太大了……但是也不能否认你当初的判断是对的。当初主上身边最得力的几人,现在除了我之外,还有哪一个能留在都城。虽然我现在手上的权利不多,但自己最亲信的人基本都没有动,大事做不得,但也算有一搏之力。”
薛少阳哼一声:“忠固然重要,但是也要看人。辅佐当年的主上,又或者是小主子,我自然是没有什么好说的。为上者,头脑不重要,身手不重要,甚至所谓的王者的气度怀、贤者的道德品质都不是最重要,关键是骨子里要有那份敢抢敢争的胆识!皇位之争本来就是你死我活的战斗,你总不能等别人把皇位送到你手上!如果本身没有为王的意识,我们争得越多,才是害她越多。你想想一个格懦弱又没什么本事的小丫头手下偏偏聚集了一大堆能人干将,最后结果会是怎么样?”
“要么,羊领导狼群作战,最后狼群变成了羊群,最后被其他的狼群吃掉;要么,狼群里慢慢自己产生了一头新的狼王,挟天子以令诸侯。”说完这话,薛少阳一双眼睛盯着黎华录,无声地暗示什么。
黎华录这么多年第一次听薛少阳讲出这些话,不禁心头剧烈的跳动起来,不单是这些话,薛少阳的眼神也让她意识到什么:“少阳,你告诉我,当初首先找上我,是不是因为你觉得……我会成为那匹新的狼王?”
薛少阳只是冷笑不语。
黎华录腾得站起来,怒火瞬间烧得双颊红彤彤的,但下一刻又变得雪白:她从来没有想过,薛少阳原来这么多年一直没有真正信任过自己,她是担心自己反叛所以才一直待在自己身边监视自己吧!一时间,她竟觉得悲愤难诉,全身血气激荡,恨不得对天狂吼一通表白自己的冤屈。
一低身一把抓起薛少阳的领口提了起来,黎华录五指握紧,指节惨白得跟她的脸色一样:“薛——少——阳,你竟然怀疑我对主上不忠!我告诉你,我从来没有想过取大小姐而代之!从来没有!!”
“正是因为你没有想过——你会替大小姐尽心尽责做尽一切你认为是对的、是正确的事情。你觉得你是为了主上,为了瑜王府,所以你心里反不会有任何负担。可问题就在这里,虽然你没有主观意识去取代大小姐,但是不消二三年,在你意识到一切之前,你就会已经成为大小姐的代言人,成为瑜王府实际的主事人!而大小姐呢,她可能一开始十分感激和依赖你,但是到了最后,她说不定会变成世界上最恨你的人,因为你夺走了她在这个世界上最后拥有的东西。”薛少阳被拧着领口呼吸有点困难,但是还是勉力说完这翻话,脸涨得通红。但这次语气中却没有嘲讽之意,反而平静无比。
黎华录呆了半晌,松开手,缓缓坐了下来。
过了好一会,桌上的菜都凉透了,屋里的烛光也暗了,她才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