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只是短暂的迟疑,短暂得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
他握住了那只手……纤细柔软,如丝如云,却仿佛握住了一份二十二年来从未感受过的快乐,一份他仿佛寻找了许久而今方握在掌心的真实。一时间,好像曾有的追求都不敌此刻心底的充盈,一时间,竟希望那遥远如线的墙被风吹散,载着自己和她飞向揽云崖,像三百年前那对神仙眷侣一般羽化飞仙,从此以后,无拘无束,自由自在,忘尘天涯……
她的一声轻呼唤回了他的心神,耳边重又灌入水声清幽,脚下的轻微起伏告诉他只有站稳才能让船行得更远。
心尚未飞出多远已重重落回中,只带着一缕夏日薰风……是她清澈如水的目光。
她正对着他指尖的一个小口子皱眉。
他微微一笑:“本是赔罪,怎奈人家不领情……”
“那粽子是你做的?”她眼中是明白透彻的惊喜。
眼底笑意更浓,只一点小心思便能哄得她开心,他的心智以后似是要无用武之地了……
以后……
她急忙拾起船底的漆木匣子,打开来,立刻苦了脸:“泡了水了……”
终忍不住笑了,拉她起来:“以后还会有的……”
她的眼中立刻重新溢出惊喜与羞涩。
以后……他竟轻易许她以后……
他的心里掠过一丝微妙。
一阵风吹过,船身蓦地摇了摇,她站立不稳,身子一歪……
一把揽过她,牢牢护在前。
感受她纤弱的身子在怀中轻轻战栗,他不动声色的叹了口气。
或许,她并不是一个麻烦,或许依他的能力,只需分出一点点力,也可照拂她周全,因为她是那么简单,那么透明……只是他府里的女人个个明,家族势力雄厚,她们之间的尔虞我诈他不是不知,而她无无基只顶着烈王庶女这个空名……他若是在府中尚好,若是陪皇上出巡……他已是调查过十五年前烈王府的那件大事,不是不知她如何沦落清萧园,他亦理解烈王的决绝,然而他不想她受丁点伤害。而且只需想一想,已是心急如焚,若他有朝一日真的远在千里之外,她这个样子如何照顾自己周全?纵使托付玄朗,亦不可全然令他放心。
但无论如何,他是不肯放开她了。
唇角轻勾,扬眉眺望天水交接之际。
长空万里,白云如丝。薰风习习,携了水面氤氲卷起雾紫的飘带在那雪色袍摆一侧翻飞飘舞。雪色与雪青交叠披拂,是那般相应相称。水光映在其上,盈盈而动,缱绻缠绵。
“锦翎……”
他的声音低低的在耳边唤着。
这个名字的确不错,可经了他的口愈发显得动听起来……他还是第一次唤她的名字呢。
不敢抬眼看他,只将脸埋在他前,让火烫的脸蛋贴着他的心跳,那有节奏的震动提醒她这萦绕于鼻端的淡淡甜香不是梦。
是船身在摇晃吗?她怎么觉得晕晕的?幸福来得太突然了,突然得有些不真实,如果真的只有梦才能这般绮妙,她宁愿永远不要醒来。
“复选准备得如何了?”
她奇怪,刚刚他已经问过了……难道自己的意思表达得仍不够明了?她都已经……这个样子了。
“我什么都不会,是否准备都是一样的。”
“可我几日前还听你说想要陪伴君侧……”
几日前?她努力回想,依稀记得那日下雨前与他在玉秀山时自己似是的确问了他怎样才能留在里,可那是因为……
他……是在吃醋吗?
心头窃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