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见这少年纵身一跃,竟是以常人本看不清的速度凌空而起。待他落下时那彩幡已端端正正的悬于那支樱花之下,于蜂舞蝶忙中打着转。
少年什么也没说便走了。
公主怔怔的看着他的背影,脸不知不觉的红了。
第二日,公主眼闪闪的对品茗说:“他叫苏穆风,是四哥的伴读……”
公主向来内向,不喜过问中事,此番却突然出人意料且如此速度的关心起一个人来,不仅是一个名字,一个身份,包括他的衣着,口味,喜欢读什么书,平日常去什么地方散步……
自那以后,公主便有事无事的往麟趾——也就是煜王尚未开衙建府时在天栾城居住的殿——讨教学问。
宇文玄苍当时还比现在有点温度,也乐于为她解答,然后公主的长睫便一扇一扇的瞟向旁边那个目不斜视的苏穆风。
苏穆风已知她是公主,对她礼遇有加,她却恼了,一把打下他手中的书卷,鼓腮瞪眼的却说不出什么话来。
苏穆风极有风度,拾起书卷,拍了拍上面的灰,继续翻阅。
公主被晾在一边,脸一会红一会白,紧咬着嘴唇,就要哭出来了,却是强忍,一瞬不瞬的盯着他。
于是,四皇子和苏穆,四皇子和苏穆风习剑她便在一旁看着,四皇子和苏穆风游园她就跟在后面,到后来也不知谁才是皇子伴读。
终有一天,几人行至流芳径,苏穆风忽然停住脚步望向身边的树。
其实樱花早已凋谢,树冠枝繁叶茂,花朝节那日悬上的彩幡几乎看不到了。
“那日看到公主,忽然想起锦儿……”
“锦儿……是谁?”公主对这个名字陡的生出莫名紧张。
“是……我妹妹。”
这句“妹妹”的语气分外的轻,轻得几乎被风衔了去。
“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花朝节……她好像从来没过过花朝节……”
他眼中的落寞令宇文依薇心间脉脉一动,竟有些嫉妒起那个叫锦儿的妹妹来。
如此,从那个时候开始,他便应已知道她的心意了,而他的心意却早已给了别人。
苏穆风又望了会那隐在繁叶间的一角彩幡,转身默默走开。
此番,宇文依薇没有跟上,只盯着那个背影,直待他消失,才望向那一角彩幡。
似是达成了约定,以后每年的花朝节,二人都会在此处相遇,苏穆风帮助宇文依薇将彩幡挂在樱花枝上,无语离去,宇文依薇便只对着那彩幡出神,那愈发静默的神情看得品茗心酸。
然而去年,宇文依薇在流芳径自日出徘徊到日落,始终不见他的踪影,那彩幡一直攥在手中,到最后,飘飞在落日的最后一抹余晖里……
“他那个妹妹也进了……”沉默许久,品茗终忍不住出声道。
“嗯,是个讨人喜欢的妙人儿呢。”宇文依薇淡淡的回了一句,唇角是不变的笑意。
关于苏穆风阻拦苏锦翎进一事她早有耳闻,若说当初还有什么怀疑的话,如今倒是毋庸置疑了。苏锦翎的身世虽然至今仍存着可疑,但于外人而言,他们是确切无疑的兄妹,如此,苏穆风一切希冀都将是一场空。然而,她是多么嫉妒那个叫锦儿的姑娘,有时她甚至想即便是不能同他在一起可若是成为他的妹妹拥有那份不变的牵挂与关怀也是甘心的。
“若是良妃娘娘还在的话,只需同皇上说一句,公主也便不用为那不开窍的榆木疙瘩烦恼了……”品茗小声嘟囔。
是啊,公主自是不好主动求皇上配婚,何况宇文依薇还是一副与世无争而内向的子。皇上儿女众多,无法一一顾暇。公主今年已经十七岁了,到了出嫁的年龄,却从未有人提及此事。生母早丧,有谁会真心实意的为她着想呢?而今只能祈祷到最后不要被送去与某个外族和亲才好。
宇文依薇站在当年那棵樱花树下,仰望枝头的灿烂繁华。清清粉粉的颜色如雾一般笼在她脸上,清丽的容颜更显脱俗,然而她却丝毫不觉,只看着几点花瓣似雪飘落。
自袖中取出彩幡,在手中攥了半天,似是许了无数心愿,方要系上那选中的花枝。
她伸着臂,翘起脚,可是无论怎样努力,那花枝在风的吹动下永远和她保持着一掌的距离。
她的鼻尖已是沁出了汗,却仍执着的去抓那花枝,可只拂了一手的花瓣……
“公主,我来吧……”
耳边忽然响起一个低沉的声音。
她微蹙的眉心忽的一展,却没有回头,只定定的看着一朵落花掠过眼前。
手中的彩幡就这般移至他指间,然后看那修长的手指轻松的将它牢牢系在花枝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