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媚娘紧贴着,徐俊英好一阵不自在,沿着青石板路穿行在花藤间,转过假山,踅进回廊,早将郑美玉的目光甩到哪个角落去了,徐俊英回头看远远跟在后边的翠喜和翠怜,淡淡说道:
“该松手了,你的丫头看着呢!”
媚娘不放:“是我的丫头,看了又如何?”
徐俊英冷哼一声,媚娘说:“这样不是很好吗?又暖和!”
“走路就要好好走,有点规矩,今天并不很冷!”
“刚才夫君怎么不反对?也是想让我这样吧?”
“说什么呢?”
“呵呵,没什么!我知道玉表妹喜欢夫君,夫君喜不喜欢玉表妹呢?”
徐俊英直接把手臂抽回去,让媚娘抱了个空,媚娘大为尴尬,趁着夜幕遮掩羞色,拿出前世谈恋爱时的腻乎劲跟他撒娇卖痴:
“夫君怎么啦?就快到家了……人家冷嘛!”
徐俊英抵御美色诱惑的能力值不可低估,身子绷得硬梆梆的,用冷静得出奇的语气说道:
“若是真冷,就在这里等着,待我回去让人给你送衣裳来。若是走不动了,让后面那俩丫头上来扶着你,我先走一步!”
说着人已大步往前,很快与她拉开很大一段距离。
再厚的脸皮,到此已是底线,媚娘脸上火烫,咬着牙,略停一停,仍然急步跟上,这回知趣地不再拉扯他,故作平静问道:
“夫君为何不让我参与管家?”
“你没这个能力!”
“我有!”
“守着恒儿,安安稳稳享受你的荣华富贵,什么也不用心!当家岂是件容易事?你会累病的!”
媚娘被他最后一句感动,以为他是担心她的的身体,柔声道:“夫君拼了命挣得军功,封妻荫子,这份荣华富贵做妻子的理应珍惜。但夫君常年征战在外,不能时常关顾我们母子,我在候府其实空顶着个候夫人名头,并不比妯娌们多得些多少好处……夫君的俸禄全部交入公中,我每月也就领那么点月银,我和恒儿身子又不好,吃药吃补品都得自己掏了体己,景玉上来管家,更是紧防着我们清华院,仿佛我们私底下得了候爷更多的补贴,因此宁可让别的院子吃用都剩着,也不肯多给我们一分半分,对外不好说,我们吃穿都不如人的……我要求管家,除了真心想为如兰分担些,主要也想看看,我夫君的俸禄是怎么用的,这府里的其他营生,我一概不知,银钱如何进来,如何出去,我想了解——身为长孙媳,当家理事,为长辈分忧,总是应该的吧?”
徐俊英停下脚步,看着媚娘:“我虽有军功,却是世袭候爵,候府人口众多,我的俸禄自然要入公,全家都能享用。除此,府里还有许多处田庄、土地、门店铺面……光来往帐册就堆满几个屋子,各路管家管事的人员无数,你如何应付得了?府里女眷体己银子各有定例,你是一品诰命,老太太、太太们之后便是你,数目不少,还不够么?只要你不出面管家,我可以每月再多给你一笔银子!”
媚娘委屈道:“一品诰命的月银或许不少,可我病好以来,翻箱倒柜也找不出多一文钱来。大冬天别人都有新置的棉衣,连玉表妹都有,我却穿的旧衣裳,这样的诰命夫人谁见过?既为夫妻,夫君本就该把钱袋子给我管,何用额外给我银钱?夫君时常在外应酬想必另有用度,不交给我也罢,我掌管家事,可另得一笔酬劳,加上我的月银,该够用的了!”
徐俊英目光闪烁:“我竟不知道你如此爱财!”
媚娘笑:“爱财怎么啦?君子尚且爱财,何况我这等小女子!”
徐俊英哼了一声:“你以前的月钱如何营用我不得知,上一个月是玉表妹替你管着,锁在东园书房一个小箱里,方才她想过来,也是要还你吧。至于新置的冬天衣裳,自然不会少了你的,景玉与我提过:因你在病中,不好量身,等你好了再补做——她倒是猜到你又好回来了!不让你管家,因你情娴静,脑子不及景玉灵活会算计,我也不想让太多人认识你这个大!”
媚娘奇道:“不想让人认识我?却是为何?”
徐俊英答非所问:“若是老太太和太太执意让你管家,也罢了。但有一件:若敢有贪墨事件,一定重罚,管家不能做了,永远也别想随意走出府门见人!”
媚娘怔了一下:“这罚真够重的,连出门见人都不让,还永远?我可是诰命啊夫君,若里宣召呢?”
徐俊英背着手往前走:“你是病人,里不会宣召!”
媚娘想了一想才转过弯来,有些急了,追上去,刚好徐俊英也收步转身,两人撞了个正着,徐俊英的手肘撞到了媚娘心口,媚娘捧着,吸着冷气,弯下了腰。
徐俊英问:“你怎么样?”
口气不急不慌,媚娘很生气,此时却要调理气息,不能发作,好一会才咬着牙,小声道:
“你是铁做的么?骨头这么硬的!再用力些我就被你害死了!”
徐俊英不作声,顿了顿道:“我给你喊那俩丫头上来服侍着?”
“不用!你刚才转身想说什么?”
“你追上来又想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