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马贼低头走进浩义堂,拱手说道:“大当家,夫人下山了,希望见您。”
听到唐忆要见自己,原本心情烦躁的唐傲天,立刻就来了精神,双眼发亮,连忙说道:“快请她进来!”
“是。”
那个马贼走后,唐傲天下意识站起身,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又摸了摸光溜溜的脑袋,忽然有些后悔自己今天怎么穿了这间衣服,早知道就该穿那件新做的衣服,还有这头发,怎么就一时冲动全给剃光了呢?!
他纠结在屋子里来回打转,今天可是唐忆头一次主动要求见他,这说明唐忆终于在他的努力之下软化了吗?
就在他满脑子胡思乱想的时候,唐忆走进浩义堂里:“二弟。”
一听到这个声音,唐傲天立刻转身,满怀欣喜地看向唐忆,在看清她的装扮时,脸上的欢喜顿时僵住,迅速转变成滔天的愤怒。他大步走过来,一把抓住唐忆的手腕,将她强行扯到自己的面前,低声怒吼:“你宁愿剃掉头发做尼姑,也不愿意跟我在一起?!你真的就这么厌恶我?!”
两人贴得很近,鼻尖几乎就要相互触碰到了,彼此都能清晰感受到来自对方的气息与温热。
这一次,唐忆没有闪躲后退,她看着面前怒火滔天的唐傲天,目光宛若湖水般澄澈平和:“贫尼活了半辈子,生老病死,都已经经历过,早已心如止水。如今剪掉这三千烦恼丝,不是为了躲你,只是想离开这红尘俗事,今后只与青灯古佛相伴终生。”
“心如止水?哈哈,好个心如止水!”唐傲天怒极反笑。眼眶发红,伸手按住她的后颈,感受到手下细腻的温度,只要稍稍用力,就能将面前这个可恨的女人捏死。可是,那只手却怎么下不了力,过往的几十年光阴,纷纷从眼前飞过,全是她的身影。
杀掉她,就等于彻底抹杀掉过往四十几年里的他。
他紧紧盯着面前面容沉静的唐忆。哑声大笑:“唐忆,你真他妈是老子见过最狠的女人!”
唐忆垂眸,不言不语。
唐傲天慢慢松开手。后退两步,苍白地冷笑道:“你特意下山来找我,就是为了告诉我,你已经看破红尘遁入空门当尼姑了?!如果真是这样,我只能告诉你。别说你成了尼姑,哪怕就是你死了,也还是我唐傲天的女人!你这辈子,永远都别想走出唐家堡的大门。”
重获自由的唐忆调整呼吸,低头拨弄手腕上的佛珠,默念几句佛经。待呼吸平稳些了,方才慢慢开口:“贫尼的父母都葬在这里,贫尼要为他们每日念佛抄经。这辈子,都不打算离开唐家堡。”
“你宁愿苦苦守着两个死人,也不愿看看面前我这个大活人?!”
唐忆轻声念道:“阿弥陀佛。”
看着淡漠冷静的她,唐傲天抿紧嘴角,心中的怒火渐渐消失。一股浓烈的委屈涌上心头。他从懂事开始,眼里就只有面前这个女人。心中的爱恨全部系在她一人身上,如今他已经孑然一身,再无亲人,如果放开她,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活下去。
哪怕她的心是石头做了,他也只能认命。
沉默半晌,唐忆又开口道:“听闻你们最近帮了一批朝廷的人,佛祖慈悲为怀,可否容贫尼给他们念经超度,也算是为父母积些阴德。”
“比起我,你倒是更关心那些无关紧要的陌生人,”唐傲天笑得愈发惨淡,语气却更加残忍,“那些人都跑了,还在搜捕,等到撕票的时候,我会特意通知你来旁观。”
“贫尼想去地牢看看,可否行个方便?”
“你若想看,便去看。”
“多谢,”唐忆转身走出浩义堂,在拐角处停下脚步,看向旁边的石柱。未曾出声,苏园园静静从石柱后面走出来,刚才唐忆与唐傲天的对话,她在门口都听得很清楚。
她有些担心地说道:“彻底惹怒唐傲天,对你而言没有好处,好歹也是一家人,何苦这么绝情呢?”
“佛门中人,本就该绝情绝性,贫尼这辈子已经没有其他奢望,只希望他能平安度日。”
苏园园无奈地摇摇头,却是没有再说什么,毕竟这都是别人的家务事,她这个外人说太多了,反而会惹来嫌隙。
“贫尼现在要去地牢看看父亲生前待过的地方,你是要与贫尼一起去?还是单独去寻找你的同伴们?”
苏园园略一思忖,果断选择了后者。
“既然如此,那么就此别过,贫尼告辞了。”
苏园园拱手道:“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