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阿谷,没有了往日的沉着冷静,完全就是个只要钱权美色的男人,双眼里全是红果果的贪婪:“严大哥,您可真算是手眼通天呐?”
“哪算什么手眼通天?只不过是个地方小官,占的是天高皇帝远的优势,顺手摸几把油水补贴一下酒钱而已。”虽然话语谦虚,可严明的脸上却是毫不掩饰的得意。
虽然这次从景州来了不少的人,但真正能对他们构成威胁的阿谷,如今已经成了他们这边的人,那些工部的人根本无需在意,等到这批难民安置妥当后,他们少不了又要大赚一笔!
一想到这里,严明忍不住又仰头喝了一大杯,笑得尤为开心:“我说慕容大人,您如今也算是陛下面前的红人,升官的速度那可是让人惊叹不已,今后您飞黄腾达了,可不能忘了我们这些个兄弟朋友呐!”
“哪能啊?要不是诸位大哥的照应,我在这灵州的日子还不知道要怎么倒霉,”阿谷举起酒杯,“来来,小弟敬诸位大哥一杯,算是答谢诸位连日的诸多照顾!”
三人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伴着丝竹声声,再加上美人在怀,气氛越发热络。
“听说那个被陛下亲自提拔的小女官是慕容大人的同门师姐?”冷不丁的,严明忽然说起了苏园园,他一边摸着怀中佳人的细腰,一边眯着眼睛笑呵呵,“我真没想到,那位女官大人不仅年轻,而且生得还那么漂亮,把咱们*楼里的这些姑娘都给比过去了!能与如此标致的美人儿共事,我可真是羡慕您呐!”
看他那副得意忘形的眼神,就知道他此刻的脑子里有多龌龊。
阿谷心里没来由的一阵怒气,这比逼他趴在地上学狗叫还要感到屈辱。就好像对方当着他的面,在强*奸他的老婆一般,有一种想要见血的冲动。
似是察觉到他的情绪,严明又随便换了个话题,却在暗地里给邱江和米中阳使了个眼色,很不凑巧,这个眼色正好落在了阿谷的眼里。
心里一个警醒,阿谷立刻反应过来,这些人没事儿打听苏园园干嘛?这其中必定另有隐情。
推杯换盏之间,阿谷一直想找机会打探一番。奈何严明等人就像说好了一般,半个字也没办法从他们嘴里套出来。
时间很快就到了三更时分,桌上酒菜已尽。严明、邱江与米中阳都已经醉得不省人事。阿谷稍微好点,至少还能自己站起来,他叫来老鸨,让她派人把这三个人各自送回家。
说话间,他顺手塞了一锭金子给老鸨。点了点屋里的三位姑娘:“今晚就让她们陪我的这三位兄弟回家,一定要好好伺候着!”
老鸨利落地手下金子,眉开眼笑:“好嘞!”
等到迷迷糊糊的严明等人扶走之后,阿谷没有离开,而是起身走到窗户边,清爽的夜风令他神智清醒了不少。他的目光透过窗户。看见下面的街上,严明等人被扶进软轿里,每个人旁边还各自依偎着个姑娘。漆黑的眼底一片寂静。
就在这个时候,他的身后忽然想起轻微脚步声,他立刻转身,目光直直刺向来人,待看清对方是个小二。神情松了些,但脸色却又倏然沉了几分:“谁让你随便进来的!”
意外的。这个年轻的小二没有乖乖离去,反倒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少爷,奴才是戎卓啊!”
戎卓……
这个名字像是一把尖刀,狠狠刺入了曾经的过往,将他的记忆撕开一道血淋淋的口子。
阿谷猛地抬起头,黑眸之中翻起一片狂澜:“你……你是戎卓?”
戎卓使劲点头,一路跪行到阿谷面前,尽全力仰起脸,想要让他仔细将自己看清楚:“奴才就是戎卓!少爷,奴才自从八年前与您分散之后,就一直到处找你,老爷夫人都不在了,慕容家所有的人都死了,奴才以为这辈子再也找不到您了,想不到皇天不负有心人,老天爷居然让奴才在这*楼遇见了您!”
阿谷死死盯着他的脸庞,虽然时间让他生出了许多棱角,但他的五官却并没有太大变化,与阿谷记忆中那个傻呵呵的愣小子渐渐重叠。
他真的是戎卓!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阿谷显然是被这个巨大的惊喜给冲昏了,一时之间仍旧不敢相信,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他永远也没想到,自己居然会在家破人亡的十年之后,还能重新遇见一起长大的伙伴?!
戎卓仔细叙述了他这十年来的历程,自从他跟阿谷失散之后,就被人贩子拐卖到了戏班子,他跟着戏班子闯南走北,到处漂泊,为了能找到慕容家人的下落,他攒了一点点钱偷偷逃出了戏班。后来钱用完了,他就开始以乞讨为生,不知怎地就来到了灵州,意外得知了严明等人的事情,就想办法混进了*楼做伙计,却不想竟遇见了阿谷……
听完这些经历,阿谷心里的震惊终于慢慢平复,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刻骨的恨。
如果不是因为当年的那场陷害,慕容家绝不会被人抄家流放,更不会令他家破人亡。
谁能想到,当年那个盛极一时的慕容家,如今只剩下一个十六岁的少爷,和一个十五岁的家奴?原本应该享受锦衣玉食的少爷,变成了一个为了复仇不顾一切的孤儿;原本憨厚老实的小侍童,现在已然脱胎换骨,成了只为仇恨而生的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