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换了地方睡不踏实,又或是早起的习惯所致,程亦风次日早早便起身了,军服昨晚上已经有人送了过来。并非是统一尺码裁下来的,而是按着先前各人呈上去的尺寸细细剪裁而成的。军服是通身的军绿色,翻领上头用金绞线滚了边,袖口用的是法兰西式样的折袖,后背也掐了腰身。靴子和军帽亦是统一的配备,黑色长皮靴翻着幽幽的光泽,程亦风留心到军帽上头滚得边儿同昨儿个陆长安带的有所差别,他的那顶是铝丝镶的,而配发下来的这个则是白色的边沿。
孟季冉被闹钟唤醒的时候,瞧见程亦风都起来了,不由微微有些懊恼道:“昨儿个我还说要借着这闹钟喊你起床来着,怎么你倒起的这样早,哎呀,你已经将军服换上了?”
程亦风正挨坐在椅子上穿着靴子,抬头微笑道:“我早起惯了,不碍的,你也快些起来吧。免得一会儿到了点,连吃早点的功夫也没有了。”
“是了是了,我这也起来了。”冬日里头的早晨,刚一掀开被褥总是觉得有些寒凉,尽管这屋子里头还算是暖和,孟季冉仍是止不住打了个寒噤,搓着手打着哈欠去洗了把脸,总算神了一些。待他回到屋内之时,正巧程亦风正试戴那顶军帽。
“如今瞧见你穿这样一身衣裳,我才明白这‘玉树临风’究竟是个什么模样。”
程亦风听他如此夸赞,不禁微笑道:“你过奖了,若是你换上了,必定比我合适许多。”
东宁军校配的这一套军服同如今士官穿着的相差不多,只不过在细节之处有微微变动而已,孟季冉在家里早瞧他哥哥穿的熟了,挑起衣裳随手就换,动作较之程亦风熟练许多。待他穿戴齐整之后,站在镜子跟前儿一照便笑道:“你瞧瞧,总是比你短了几分俊气。”
他这话说得倒是不假,孟季冉的相貌显得青嫩些,穿上这一套衣服虽说架子挑出来了,却差了那几分英武之气。
倒是不如昨日那陆长安有模有样。
程亦风这个念头刚一闪现,便先将他自个儿吓了一跳,这大清早好端端的,怎么竟想起那个人来了。
难不成真是昨儿个被他折腾惨了,这才心有余悸了吧?
只是想起那个人,心情也顿时差了下来,搅的程亦风连早点也只是草草吃了两口,便和孟季冉一并去了楼后集合的地方。
他们二人过来的早,场上还没有什么人,只是陆长安却已经到了,身旁两侧站着卫兵,丁字式的立着。程亦风和孟季冉本是想着时间还早,先寻个地方歇歇也好,只是如今见着了他,却也不得不硬着头皮上前敬礼了。陆长安瞧见程亦风,眸子顿时一亮。
“你们二人到的怎么这样早?”
程亦风自然不会开口,也只有孟季冉道:“报告军长,早上起得早了,就赶紧过来了,生怕耽误了时辰。”
陆长安了然笑道:“是睡不惯吧?这学校的床铺是不太舒坦,偶尔我留宿在这儿,也是一宿睡不踏实的。”
他今日这样亲切和蔼的态度,到让孟季冉有些怔然,愣了一下又应了一声。
陆长安笑着瞧向程亦风,道:“你穿这军装的模样也很好看,同昨日那一身长衫,倒是两种味道。”
程亦风微微一怔,一时间不知如何接话,只得微低着头恍若未闻了。
又听陆长安道:“只不过,这一身却显得你太单薄了些,瞧瞧这腰杆子,跟拧一把就能折了似的。”
程亦风听他话音里头含着笑意,只觉得这话听在耳中便不让人舒服,只是碍于两人身份悬殊,也不敢开口驳斥陆长安。
陆长安说了这些,见他只是低头不语,忍不住伸手拍上程亦风的肩膀道:“我说了这么多,你怎的一句也不说?”
“军长在训话,学生理应洗耳恭听才是,不敢嘴。”
这样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有意无意的将二人的距离拉远了开来。
你是大军长,我招惹不起,却可以淡着你,躲着你,让你无从下手去捉我的把柄。
程亦风这话听在路长安的耳中,顿时便生出这样一份意味来。
陆长安不禁有些气恼了,谁见了他都是点头哈腰笑脸相迎的,偏这个人冷冰冰的像块石头一般,硬的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