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清儒声音洪亮,这般疾言厉色的喝问,顿时把曹中雅骇得倒退几步,小脸上泫然欲泣,惊惶地往张氏身边靠了靠,小声儿地嗫嚅道:“是晚儿表姐送我的,就是昨日在潭柘寺里送的。”
张氏忙护着女儿道:“爵爷您这是发什么火呐?”
曹清儒指着紫儿手中叠成方块状的斗篷道:“你自己看看。”
张氏顺着他的手指细瞧一眼,顿时也怒了,腾地站起身来,将曹中雅拖到自己眼前,厉声责问,“你给我老实说,昨日可是你引北世子相见的?”
曹中雅委曲得哭了起来,“女儿怎会做这等丑事,女儿昨日就解释过了,父亲母亲怎的忽然又问起?”
“我只问你,是不是你!”
“不是!女儿若有半句虚言,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张氏松了口气似的看向曹清儒,“爵爷,您也听到了,这般的毒誓雅儿也敢发,我相信雅儿不会这般不自重。再说这斗篷,昨日瞧着,明明是五彩的,拿进屋来怎么会变成墨绿的?”
曹清儒其实并不象他表现出来的那般鲁莽,张氏又暗示得这么明显,他自然就怀疑到,是不是晚儿故意送件会变色的斗篷?
张氏见火候差不多了,便使了个眼色,让女儿退出去,从头到尾不让女儿沾上一星半点。待暖阁里只有她夫妻二人时,张氏便温柔体贴地亲手捧了杯热茶,送到曹清儒的手中,柔声问,“爵爷在想什么?”
曹清儒瞥了张氏一眼,轻叹一声,“在想晚儿怎么忽然送雅儿斗篷。”
张氏轻柔地一笑,“或许是凑巧吧,也可能是北世子后来过雅儿穿这件斗篷,才将这话传过来,想是北王妃不想让我们怨恨北世子吧。”说着按住丈夫的胳膊,“爵爷可千万别怀疑晚儿,虽说这两次晚儿总想在韩夫人面前有所表现,偏韩夫人对雅儿更亲善些,但她才多大年纪,哪里懂得这些弯弯绕绕?”
堂堂丞相夫人怎么会无缘无故到曹府拜访,虽然韩夫人没有明说,但曹清儒和老太太、张氏都知道,是因为大年初一百官聚会之时,曹中睿作了一首文采出众的诗,得了摄政王和百官们的交口称赞,韩夫人偏又有个年纪相当的女儿,这才特意上府来相看相看。
豪门世家联姻之前都是这般,不明说,寻个借口过府相看,看得顺眼了,再请关系好、或者有体面的保山出面暗示,另一方若是也有意结亲,就给个准信儿,对方才好遣了媒人上门提亲。从来不会贸贸然地提亲,若是被拒绝,日后在朝堂上还如何相见?
因此曹家才会在得知韩夫人要登门之时,那么高兴,在曹清儒的心里,儿子是十分优秀的,是未来的国之栋梁,被丞相夫人相中那是必然的,现在听得张氏之言,似乎韩夫人对雅儿也十分满意,可是晚儿却也对韩二公子有些意思……他不由得眉峰一蹙,恼道:“妹妹妹夫在世之时是怎么教女儿的?女孩儿家的一点也不知自重!”
婚姻大事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却想自己往韩夫人跟前凑,还敌视被韩夫人欣赏的雅儿。“不必问了,斗篷必定是她故意送的,小小年纪,心思忒的歹毒!我要去教训教训她。”
曹清儒说罢便站了起来。
不说是害雅儿名声,而只说送斗篷,还是看在妹妹妹夫尸土未干的份上。
张氏心中大喜,脸上却愈发的忧郁,忙站起来拦住曹清儒道:“爵爷您这般说可有何证据?不过是您的猜测罢了,若不是晚儿所为,您去质问,会伤了她的心;若真是她所为,您也得看在妹妹妹夫的份上,原宥一二,她年纪尚小,慢慢教,总归是改得过来的。清莲妹妹是何等样的品,你我二人最是清楚,那真是天下最温柔最和善的人了,晚儿由她自幼教导,怎么会这么歹毒,多半是她身边的人给她出的主意。”
这劝说的话说到后面,却是直接给俞筱晚定了罪,可是曹清儒却没觉得有何不妥,当下便道:“没错,多半是那起子腌臜老货教坏了她。”
张氏好象在替俞筱晚开脱般的继续诱导,“晚儿只怕也是担心自己的婚事。旁人家的女儿,这般年纪已经开始琢磨人家,通常十二三岁就能订下亲事。可她还得守孝三年,待她孝期满了,好人家的儿郎也都订亲了。”
曹清儒闻言更怒,用力一拍茶几,“在孝期还成天想这些,是哪个挑唆的,给我查出来,我要将她打板子发卖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