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语栖默然,两人静对了良久,他忽然问道:“蚀心蛊,你们如何解的?”
莫帆愣了一下,显然是没料到这一段,她略微思忖了一下道:“寻了个毒引子,将你身上的毒引出来了——”
“谁引的毒?”谢语栖蹙眉。
体内有一丝难以言明的异样感觉,不只是蚀心蛊的毒解了,就连散魂钉刺在体内的那种沉闷的感觉也没有了,只感觉有一丝暖流在气脉中流转,就像是那温热如火的灵珠,带着那人的心跳。
莫帆并没有回答他,只是端起药碗往屋外走:“我没有替你排疑解答的义务,你若想知道不妨等伤好了,自己去问他。”
谢语栖低眉问:“那他何时回来……”
“……”莫帆的步子顿了一下,旋即微微皱起眉头,“不知,或许等你好了,他就回来了。”
等你好了,就回来了。
谢语栖在心底默默的重复了一遍。这时他才注意到,床头边静静放着的银心铃,里头的塑魂丹仍在,带着温润的淡金色光芒。
他伸手拿起银心铃,“叮”的一声轻响传进他心底,再烦乱的心绪转瞬就静了下来。他握紧银铃,喃喃:“等你回来……范卿玄你为何每次都是这样……”
每当他一个人时又会想起梦中的情景,范卿玄站在月下向他告别,然后就剩无尽的黑暗。
他总是觉得心慌意乱,无法静下心来,却也只能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那只是梦。
往后他依旧是每天喝着莫帆端来的药,然后便是望着窗外出神,一看就是一整天。
而莫帆则坐在门外陪着他,望着天空发呆,一直到夜幕降临。
他们二人之间除了起初醒来之时的几句对话后,便再无交流。
莫帆看着男子形销骨立的模样,叹道:“你就这般不愿和我说话么?”
谢语栖朝她看来:“说什么?”
莫帆皱眉:“我知道,你还在意当年我将你赶下山的事,若不是我妒忌,如今你还是师父最宠爱的弟子,或许早已继承了师父的衣钵,济世天下。而不会在这样的y-in诡地狱里垂死挣扎。”
谢语栖合目摇摇头,一双清浅的眼眸看向窗外:“我偷学《骨心录》不假,触犯了门规,师父理应赶我下山,逐我出师门。”
“你明知是我故意让你去学的,你为何不对师父说?”
“说了能改变什么?难道我能装作没看?又或是未曾学过?”谢语栖轻叹一口气道,“如今师父已不在了,空说这些又有何用……”
莫帆低眉不语。事已隔多年,再看前尘怕是许多事也说不清了,既然无从开口,倒不如缄默不言。
她看向软榻上的男子,神色无光的看着窗外,好像所有的事都与他无关,往日里眉眼间的浅笑早已荡然不存,单衣裹着清瘦的身形,松松垮垮的露出凹凸有致的锁骨,然而一道陈旧的疤痕却有些刺眼。
“那是在九荒留下的伤?”莫帆不经意的问了一句。却不想只此一句,男子的神色立刻就变了,仿佛听到了一个极为可怕的东西,眼底的清湛笼着y-in霾微微荡漾,指节用力抓紧裹在身上的被褥,恨不得将自己缩进床缝里,记忆中一片黑暗席卷而来,瞬间将所有的清明淹没。
莫帆有些诧异,走到窗边想去碰他,可谁知指尖刚碰到他的手,谢语栖便如惊兽一般。
“你怎么了?”莫帆握住他冰冷的手,感受到对方的颤抖,轻声道,“你在怕什么?这儿不是九荒,他们不会把你怎么样的,那些人已经死了。”
“死了……?”谢语栖眼底划过一阵迷茫,旋即又被惊诧代替,“死了……”
莫帆点头道:“我……我听人说的,死了好多人,好像有五十多人吧。”
“为什么?是谁……?”
莫帆移开视线,不冷不热:“不清楚,传说的,谁知道呢。”
可谢语栖却仿佛肯定了什么答案,倾身抓住女子的手,神色复杂的问道:“是范卿玄……是他杀的,对不对?”
莫帆哑然,谢语栖压抑了这许久的情绪忽然激动了起来,起身要下床,却腿脚无力摔倒在地。
莫帆要上前扶,却被他大声喝住:“范卿玄呢?他到底去了哪里!”
“你想知道,就养好伤,去沧木崖等他。”
谢语栖几乎崩溃,双手紧攥,心中惊惶难安:“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求你告诉我,范卿玄他究竟去了哪里……他在哪里……我求你……你告诉我……”
莫帆眉梢微动,隐有不忍之色,却仍旧强作淡漠,看了他一眼:“我说了,等他事情了结,会在沧木崖等你,你何必急于一时?待你伤好了,他自然就回来了。”
看着男子痛苦的模样,莫帆无奈的轻叹一口气,将他扶上了床:“你如今这个样子能做什么?你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别说我拦着你,就算我放你走,你又能走多远?到时候还未到沧木崖你就倒下了,如何能见到他?”
谢语栖咬牙,奈何心里愤然却无济于事,望着莫帆离开的背影,他垂下了头,双手紧握成拳。莫帆说的不错,如今他就连站起来也做不到,可他无法这般一天天的等下去,远方没有那人一丝一毫的消息,他就仿佛从这个世上消失了一般,不知去向,生死未卜,而他心中万般牵挂,却束手无策只能坐倚病榻干等,如何熬得住?
这一夜里,他在梦中又一次看到了那熟悉的一袭黑衣,立于常青河畔,眼底映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