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颠眼看箭到,想要躲时,身体却动不得分毫,这一箭不偏不倚,正在面门之上,熊颠手一扬,宝剑扔了出去,仰身便倒。
驾车的甲士被熊颠一压,身子突然一歪,看到竟是自家君侯,顿时大恐,回头看时,就见那废丘县尉,就在后面一辆战车之上,手里托着一副大弓。见这甲士回头,那县尉竟然一笑,手一松,一箭了过来。
甲士看箭来的快,猛然一偏身,那箭正在臂上。这战马正往前冲,缰绳被甲士一带,战马暴嘶一声,转了一个方向。竟将熊颠抛下车来。
那县尉大喊:“斩杀熊颠,赏钱十万!”
他手下五百士卒,也是一齐大喊,“斩杀熊颠,赏钱十万”一边喊着,一面挥动长戈,从后面杀入熊颠所领士卒当中。
这些士卒正在冲锋,猛然间后面乱了,自家友军居然变成了敌人,从后面杀了上来,再看将军时,战车狂奔,却是不见了将军身影。这些步卒顿时惊恐万分,前后左右,挥戈乱战,也不知道哪是敌人,哪是战友。
对面赢竭早看到这边情形,高喝:“熊颠被斩,冲锋!”
他手下卫士,也都一起高喝:“熊颠被斩,冲锋!”
数十人一起高喊,声音传开,这边夹击的县尉也是令手下高喝:“熊颠被斩,冲锋!”
这喊声,听在熊颠部属耳中,如同霹雳一般,看中间将旗,果然已经不见。这些正在冲锋的军士,纷纷掉头就走,往来路奔逃。那些战车,眼见主将出事,知道不好,急忙随了自家校尉,从两侧冲了出去,绕个圈子,向山岗奔来。
熊颠虽然阵亡,可他身边仍有三百卫士,却在厮杀当中,渐渐聚到一块。拼死对抗那县尉部队的攻击。赢竭挥兵赶过来,他手下那些兵卒将士,硬仗或许有些不稳,但如今大胜之局,一个个却是踊跃的很,两翼从边上绕过,追着熊颠败军不放,赢竭自己的千余名中军,却是围住了熊颠的亲兵卫队。
秦军之法,主将阵亡,其亲兵卫队从上到下,一概有罪,斩敌首一级,可将功赎罪。如今熊颠已死,他的卫队自知回去也是不免其罪,还不如战死,或可免家属之难。因此都死战不退,拼命抵抗。
赢竭来到近处,传令诸军后退数十步。
这些军卒虽然个个想斩杀对手好获取军功,但军中将令,可不敢不听,尤其是自家已经掌控了大局,不是混战的时候可以浑水鱼。诸军退后,熊颠的卫士们人少势孤,只是围成一个圈子,小心戒备,也趁机能喘口气。
赢竭站在车上,高声喝问:“军中将领,出来回话!”
熊颠卫士们相互看看,最后推出一个军职最高的军侯出来,那军侯站在中,恨道:“如今我等已是待死之人,将军有何话说?”
赢竭喝问道:“你认得我么?”
那军侯咧咧嘴,道:“我官职虽小,却也认得卫尉大人!”
赢竭傲然道:“既是认得我,如今到了此时,为何不降,还要死战?”
那军侯见问,不由苦笑,喝道:“大人莫非说笑么,我军之法,大人岂有不知,主将阵亡,我等皆有罪,死战或可将功赎罪,降了岂不是连累家属?”
赢竭一声断喝,道:“糊涂,你也不看看这是啥时候?熊颠乃是叛逆,死就死了,你等降了,仍是我大秦之军。你等家属,皆在我大秦境内,弃暗投明,谁还追你之罪?你当是两国交兵么?”
这军侯被赢竭一说,脑子里灵光一闪,对呀,如今两边交战,要是我军覆没,那自然是人家掌握大权,大人死了,人家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追究我们的罪责?要是我军将来赢了,嘿嘿,咸阳城里那么多叛逆之军,也顾得上追究我们这些小人物呀!
想明白此一节,那军侯当即将手中长戈一扔,抱拳道:“卑职愿降!”
那些卫士也都听明白了,见自家长官要降,谁还肯犯傻求死,当即纷纷丢下兵刃投降,赢竭哈哈大笑,对着那县尉道:“郦大人果然妙计,阁下竟然真的干掉了熊颠,功劳不小呀!”
这县尉,乃是郦商带到长信侯府的一个宾客所扮,所带五百人,其中半数乃是嫪毐壮宾客僮仆,半数乃是卫尉军中选的可靠之人。
当日范增得了赵午传来的太子之令,知道华阳逃到了雍城,定会出兵讨伐,而咸阳城中,虽然嫪毐已经控制了四城和中,但却在中尉军大营遇到了麻烦,虽然麃公司马成并不出兵捣乱,可当初答应的好好的,现在却大营紧闭,断绝了内外交通,就是太后派去的亲信——监军韩浩居然也是杳无音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