郦食其和郦商、武阳等人,不过三五日的工夫,已经来到外黄,先寻了馆驿,歇息了一夜,次日一早,这才驾车出门,先采买些礼物,然后驱车前往张耳府邸。
张耳在外黄,乃是人人皆知的人物,县中豪杰都是服膺的很。郦食其等一行,车马盛装,自然惹人瞩目,这一采办礼物,打问张耳住处,早有人报给张耳。
张耳年少时,曾追随魏公子无忌,对公子当年礼贤下士,门客三千之盛事,一直念念不忘。待后来娶了富家女,这女家当初要嫁给张耳,就是知道张耳乃是当世豪杰,绝非久居人下的常人,因此对张耳是言听计从,金玉财帛,一切需求,尽恣其欲。张耳在公子无忌门下多年,本来就交游广阔。这下手里有了钱财,自然是广交贤士,厚待宾客。故而贤名更盛。多有各地豪杰,前来结纳,或是从游,或是直接投奔。
这县中子弟前来说的郦食其一行情状,张耳料定又是他处豪杰前来探访,这在张耳也不过是寻常事,哪里在意,只是派人吩咐门口迎宾家人,早早候着,免得失了礼数,让客人笑话。
郦食其一行刚到门口,家人早迎上来,恭声请教名姓,郦食其端坐车上,傲然道:“通报你家主人,某乃高阳酒徒郦食其!”
门口迎候宾客的僮仆,久在张耳门下,也算得上是见多识广。这以往来客,不管贵贱,到了门下,都是客气恭敬的,至于像郦食其这般大模大样,傲然无礼的,倒是多年未见了。迎宾心中不免来气,不过打量一下众人,看来人个个盛装华服,体面非常,再想想自家主人素来好客,专门吩咐过不可对客人失了礼数,这迎宾之人倒不敢发作,忍了气,脸上堆出笑来,拱手礼道:“既是如此,请客人少待,容在下即刻通禀!”说罢,匆匆去了。
张耳在堂,听了迎宾僮仆的细报,很是诧异,“高阳酒徒?郦食其?”
陈余今日恰好在此,听了笑道:“某在大梁,曾听人说起这雍丘郦食其,其人虽喜读书,但好酒使气,狂不拘礼,县中豪杰都称之狂生。只是困居乡里,一向不得意的,却不知如何一时富贵,居然来了这里。”
张耳略一沉吟,道:“既是贤士到访,某等且去迎接看看!”
陈余也是好士的,当即点头,两人领了门下众客,一起接到门外。
郦食其见府门大开,前面两人一壮一少,都是锦衣冠服,身后宾客不计其数,前来迎接。郦食其迈步下了车,和郦商等人候在车前。
张耳看这来人,十余位都是玄冠高耸,蓝袍雍容,腰间齐佩宝剑,为首一人,傲气满面。张耳不知来意,倒也不敢唐突,上前恭恭敬敬拱手为礼,笑道:“贵客远来,耳迎接来迟,还望赎罪!”
郦食其嘿嘿一笑,还礼答道:“久闻阁下贤名,郦某不才,特来拜访!”
张耳见这郦食其,虽是神态倨傲,但行礼如仪,并未短了礼数,不底细,当下仍是满面恭敬,道:“不敢当先生夸奖。耳甚是惭愧,先生远来辛苦,且请进府一叙!”
郦食其点点头,令从人提了礼物,和张耳分了东西,一同登级进府。
到了大堂,分宾主坐下,相互介绍了,张耳听说年少之人就是陈余,心中暗喜:张耳陈余既然都在,倒是省却一番口舌,无需一锅两灶的费事了,。
张耳问起郦生何来,郦食其昂然道:“郦某此来,不为别的,正为送两位一场富贵,救两位贤名而已!”
张耳看郦食其神色极为倨傲,心里也是不乐,听了这话,更是不喜,正要回话,陈余年少,早忍不住,高声道:“阁下潜居高阳,妻子贫困,无以为生计,今日偶有得志,就如此大言不惭,张口送某等富贵,闭口救某等贤名,真真大言不惭。”
“且看某等,身着锦绣,养士近百,难道不富?阁下不过仰他人鼻息,何德何能,能送某等富贵?”
“某与张君,魏国贵人,那个不知,贤名自在,何须阁下来救?”
郦食其听了,饶有趣味的看两眼陈余,道:“阁下之名,某亦久闻了!”
陈余昂然答道:“不敢当”
郦食其继而仰首大笑:“哈哈哈,只可惜,见面不如闻名,阁下好大的名声,原来见识不过如此而已!真是可笑之极!”
陈余没想到郦食其竟如此说话,当时气得脸都红了,挺身而起,手指郦食其,怒喝道:“匹夫无礼!”更有陈余门下宾客,纷纷跳起,呵斥郦食其。
张耳更是生气,一摆手,拦住众人,沉声道:“阁下来到敝处,某并未失礼,阁下怎能辱某贵客好友?阁下如无一个交代,怕张某也容不得!”
郦食其冷冷一笑,道:“郦某虽人称狂生,却知书达礼,岂会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