勉力在半空中倒翻了身,猛提一口气,蹬上崖边嶙峋怪石,不断借力跃回崖边,缓缓将气息吐出,呼匀。
几度换气之后,那股心都掉了的感觉还未除尽,我却已是满头大汗。看来我还是太自信,当初眼见师兄跳得那么轻松,还以为这一冒险算不得多难的事,可是方才在半空中,我却分明有种差点收不住自己的感觉。
那可真是种作死的感觉。
摘了棵崖边小草,叼在嘴角,不自觉的开始想很多事情,嗅到陌生气息的时候,我已经将自己从记事起的每一年过年的快乐都回忆了个遍,那人似乎没有隐藏步子的意思,不多时,我身旁已经坐了个人。
“从西厢房可以看到这里。”旁边那人幽幽的说,自打认识此人以来,他给我的感觉就一直和雪一样,像雪一样美得像天上的东西,像雪一样看着美实际却冷得要死,不过,雪会化,这人似乎不会。
我:“哦,你看到我跳崖了?”
“你的轻功是他教的?”
画一尘单刀直入,我就知道他肯定是来打听师兄的,兴起,我决定装糊涂:“他是谁?”
“孟潭。”
“对,是他教的。”我骄傲地回答。
余光见他又转头来看我:“他在何处?”
“我不知道。”想了想,我还是补了一句,“我也想知道。”没有孟师兄的日子着实乏味得很。他说过开春要带我去山上刨野猪的,有一次琵琶峰顶雪下得很大,早晨起来就是一片白茫茫,我在上山的时候遇见师兄,他带我走了一条极偏僻的小道,说是想寻只野猪烤来吃。我们一路找野猪的脚印,始终没啥收获。就那时,师兄和我有个春天的约定。
师兄还说过要带我去打鸟,抓知了,钓龙虾,摘板栗……
我真的很想知道他在哪儿。
“我记得你。”那个声音突然说。
我偷偷瞪了他一眼,讽道:“我真荣幸。”他这样强调记得我,就好像我是个多么容易被人忘记的人似的。
“你和孟潭是什么关系?”
听了这话,嘴里的草被我喷了出去,飘下了崖。我转头光明正大的瞪他:“他是我师兄,我是他师妹,你说我们是什么关系?画师兄?!”
他眉眼不抬:“你代我转告他,我并没有恶意。”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他却突然起身,居高临下的看我:“你记得和他说就好。”话毕转身要离去。
“我偏不说!”他那是什么语气,要我说我就说?我又不是贱婢!猛拔了几棵小草,狠狠地扔下崖去。
身后没有传来离去的脚步声,只有清浅的呼吸声,停了许久,那个声音终于再度响起:“随你。”
那人终是离开。
我撑着下巴吹着崖底上来的风,有几丝头发一直在额上作乱,挠得我鼻头痒痒的,却怎么也拂不到那细小的东西。斗争中生出几缕烦躁,再也坐不下去,干脆也离开。
再听到孟师兄的消息已经是春末,乐山头一次开全门大会,却是为了处置一个传说中的“孽徒”。
我在晨跑的时候知道此事,那时脚上绑着十斤重的沙袋,肩上扛着二十斤的水桶,相较于我,木木师姐的难度算小的,可她仍旧跑得不快,也因为她跑得不快,我从黄师姐那里知道了这件大事。
“原来那位孟师兄本就不是孟溪孟大侠的儿子。”
此次陪在黄师姐身边的人已经换了另一位高个子的师姐,她讶道:“啊?”
“要不是孟大侠的挚交亲自把真孟潭送来这里,我想,这个秘密大概要一直被淹没到那个假冒师兄下山了。”喘匀了气,她继续说,“他私自冒充大侠之子,其实他本人就是个市井小混混……啧,这可是欺师灭祖的大不敬罪过!”
后面黄师姐说了什么我听不清,只觉得步子陡然变重,越跑越慢,越跑越慢。
全门大会在乐山并不常见,有时几年都不开一次。只是,一开却是天大的事。木木师姐并不知道我和师兄的关系,还一直带着些幸灾乐祸的腔调和我说:“我就知道,常师兄绝不会输给别人,肯定是那个姓孟的师兄使了计,他这么会骗人,真叫人不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