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除了正常上课之外,所有人的重心都放在了乌鸦山之行上,尽可能地收集多一点情报,临行前夕,陆昭昭去了一个地方。
无名坞。
无名坞位于连环十二坞的南边,有一河之隔,那条河名为无名河,河中有位摆渡老人,戴着一顶破旧的斗笠,斗笠垂着黑纱,之所以判断他是老人,是因为陆昭昭看见了一把长长的白胡子。
也许是受现代的小说电视剧的影响,陆昭昭对那些不起眼的路人总有着丰富的想象力,好比眼前这一位,当她上船的时候,那摆渡的老人就在船舱里面睡觉,打着鼾。透过幕帘的缝隙,陆昭昭看见老人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灰布衣,脚上套着木屐,腰间别一黑色的酒葫芦,看起来更像是隐世高人。
“老人家,能送我到对面的无名坞吗?”陆昭昭站在幕帘前开口问道。
等了一会,也没见有人回应,陆昭昭正想再喊一次,里面的老人却突然撩开幕帘走了出来,直直地往船头走去,连看也没有看她一眼,拿起竹篙就撑起来。
陆昭昭看着老人的背影,直觉有些不对劲,但具体是哪里不对劲,她又说不上来。
撑了几里路,到了河心,陆昭昭坐在船尾,发现河水慢慢地变成了黑色,并且还不断地冒着气泡,她觉得很奇怪,又不敢贸然试探,便撕了衣衫一角,扔进了河中。那幅衣衫浮在水面不到半刻,便以眼可见的速度被河水腐蚀了。陆昭昭大骇,连忙将伸出去的双脚缩了回来,若然掉入水中,不就必死无疑了么?
她转身又看了那摆渡的老人一眼,眉头皱得死紧,暗忖着为什么他的竹蒿丝毫不受影响?
临近靠岸,河水恢复如常。这狭小破旧的乌篷船,在河中划出一道道水纹,水纹一圈一圈地荡漾开去,在日光的映照下,泛着粼粼波光。陆昭昭看着水中倒影,竟有一丝恍惚。
船慢慢地靠了岸,陆昭昭从船尾走下来,走到老人跟前,递给他一锭碎银子:“谢谢老人家,不知老人家日暮时可否再来一趟,渡我回去?”
老人接过她手上的银子,转身撑蒿离去,对她的话置若罔闻。
陆昭昭无奈地看着那条黑色的乌篷船渐渐在视线中缩成一点,消失在水平线尽头,只得迈开腿往无名坞走去。
走进去才发现,无名坞与其他坞有着很大的区别,陆昭昭所走的这条路,是窄窄的碎沙子道,沙子是红色的。小道两边,开满了血红色的花朵。花朵很大,足有篮球般大,而且每一朵花都只有四片花瓣,花瓣像五指张开的手掌;花蕊是黑色的,呈五角星形,上面覆盖着蓝色的细毛。最让人诧异的是,每株都只有一朵花,没有叶子。因此,放眼望去,就好像是铺了一幅长长的红地毯。就这么走在上面,还真有点星光大道的意思。只可惜,除花道之外,视线所到之处,皆一片荒芜。
当陆昭昭走到花道尽头的时候,顿时傻了眼。
映入她眼帘的,并非什么亭台楼阁,而是一座云雾缭绕的大山!
而她此刻所站的地方,俨然就是山脚!
陆昭昭看着脚下的石阶,心凉了半截,当她发现自己竟然无法催动灵力的时候,另外的半截立马嗖嗖地凉了起来。难道,要一步一步地爬上去么?抬头,泪目,略估计,这山的海拔至少有1800米吧?
要知道,当她还是人类的时候,平生最恨的事情就是登山。陆昭昭在为自己接下来的悲惨命运默哀之时,俨然不知,山顶上已经有人在看着她了。
深呼吸一口气,陆昭昭开始了漫长的登山之旅。
“七百六十四……”
“一千三百三十三……”
“两千零一……”
陆昭昭一边往上爬,一边默默念着石阶级数,什么叫否极泰来,她原本以为,要爬上这么高的山,不死也残,然而,真正地踏上了石阶,她才发现,这山登起来一点也不吃力,爬了两千多级,她仍然脸不红气不喘,顶多是费点时间罢了。
眼看着顶峰就在不远处,陆昭昭士气更盛,大吼一声,直接跑了起来。
离渊的指尖散发着幽幽暗光,看着水镜内的人影,不由得笑了笑。
回望脚下走过的路,陆昭昭心中豪气万千,只见半山之中,云海翻腾,仿若仙境,此情此景,真真是应了那句,山泼黛,水浮蓝,雪岭浸云潭。迈上最后一级石阶,陆昭昭眼前便出现了一座黑色吊楼。吊楼不大,四角的檐微微向上弯,彷如新月。墙上有图,像是云纹,又像是水纹,纵横交错,纹路发着幽光。她看不出这吊楼究竟是哪种材料所造,当她的目光落到那凌乱的纹路上时,整个人就好像被吸了魂一般,脑中空白一片。
陆昭昭不明白的是,为什么这里会被列为禁地?是因为离渊?还是另有隐情?明明有一座那么高的山,为什么在十二坞之上却看不见?
“你来了。”离渊站在门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身上还是穿着那件黑色的长袍,身后还是那头垂地的银白色长发,清俊无匹的脸上,还是那抹似是亲和又似是疏冷的浅笑。
“嗯。”陆昭昭看着他,神情一下子变得认真起来,郑重地点了点头。
“上来吧。”离渊优雅地抬起手。
话音刚落,陆昭昭就已经上了吊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