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夜已渐深,说了这些子话,黄隽也累了,当下不欲多言,沉声问道:‘还有什么你一并说了罢!’青竹听小姐口气,不敢再拖拉,遂跪直了,把他如何气的主子昏厥,又如何被秋桐踹了一脚等桩桩件件的事儿都交待了。
黄隽没有想到事情竟闹得如此之大,先前听青竹说吕清当场晕倒,似乎还有小产的迹象,他心下一痛。自进入颜汐的身体,他还未见着这位夫郎,本打算以后拿捏分寸,在感情上疏远他,在生活上关照他,那未出世的孩子他也会当亲子一般的爱护,可为何听到吕清昏厥的消息,他的心就像被一只不知名的手死死揪住,痛不可当。又听闻陈知楠现已在听水居候着,这陈大夫他是知道的,没有她的金针疗法,颜汐这昏睡几日的身体也不会醒转过来,他也无所谓重生了。得知有这位杏林妙手在旁,黄隽才略缓了心痛,渐渐平复了情绪。
见小姐脸色瞬间几变,青竹心里有苦有甜,苦的是他一人的过错不但累的公子身上受罪,也让小姐心中烦忧,可见着小姐神情,心里怕是也有他家主子的。。。若真如此,叫他立时死掉他也是无憾了。。。
而黄隽却在疑惑刚才那阵强烈的触动究竟源于何处,他仅仅是在替这身体担心她的夫郎吗,可为何心痛的就好像曾经与爱妻的那场生离死别又一次的重演?这颜汐与吕清之间不是应该像他之前推想的那样情投意合吗,为何那心痛中还掺杂着一丝隐隐的抗拒和迟疑不定?颜汐啊颜汐。。。这谜一样的情感就是你强将我拉入异世的原因么。。。
想了好久也未见头绪,黄隽只得先把心中疑虑放到一边,他方才听青竹说是回了主母才请得陈大夫过去。本来他打算只做做样子罚这孩子两下,可如今颜家主母已然知晓,此事定不会善终,这青竹怕是躲不过去了。黄隽原想在这异世里继续发扬他以前的优良作风,本分做人安稳度日,可看这单薄可怜的小身板,他又是一阵父爱泛滥。。。唉,此事因他而起,就由他来了结吧,青竹是吕清身边用惯的,若有什么闪失,想那吕清心中也不好过,以后在这大宅院里也没了个可以说说梯己话儿的人。
当下拿定了主意,黄隽让青竹起身,再一次的命他去换身衣裳,顺便梳个头发。青竹见该说的说了不该说的也说了,自家小姐只静静的听着,一直都没出口责骂与他,他不清小姐此时的心思,实有些惴惴的,见小姐重又吩咐他去换衣裳,他不敢像之前那样犯犟,呐呐领命出门去找春溪了。
黄隽是个心思细密的人,不说他曾一人把儿子拉扯大,什么琐碎的事儿都要留心照顾,就凭他在事业机关工作了二十多年的人生阅历,虽然个淡泊不致力于升迁,却也练就了妥帖细致善于揣度人心的本事。他既已决定将青竹纳入到他的羽翼之下,就不仅要向青竹的原主子吕清示好,也要向在旁等着揪青竹小辫儿的一干人示威。他让那小孩儿先下去梳洗换衣,弄得清爽利索了,再亲自把他送到听水居,完完整整的交到吕清手上。费力弄这一番举动就是要摆明颜府大小姐全然维护的立场,那些没眼力的待看到他今日这般态度,想必以后也不敢再低看这对出身小户的主仆,这也算是他替颜汐尽的一点心意。
其实这个念头不是一时的意气之举,更不是单为了青竹一人。黄隽白日里听那春溪诉说革命家史,她说这颜家原在京城甚是有名,家主颜谨行也做到了一个颇高的官阶,后来不知因何缘故阖府上下搬到了这偏远之地,颜谨行本人也处在半隐退的状态,虽仍有职位在身,但因远离朝堂,已不复往日的威势了。可俗话说的好,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颜家现下在外人眼里算是落魄了,可连他这个刚来仅一日的现代人也看得出来,这里处处的吃穿用度坐卧排场都还是极有讲究的,世家的财力和风范由此可见一斑。黄隽也曾拐着弯儿的套过春溪的话,他想知道以颜汐这样的身份,为何娶了一个毫无政治背景而且还是普通商贾出身的男子做正夫,可惜春溪自他这个身体订下亲后就不在身边伺候,此桩婚事的□也知之甚少,不过还是语焉不详的提过两句,说那吕清进门后在下人处颇受了点委屈。
在原来那个世界最最讲究世故练达的机关混迹了二十余年,黄隽自是知道这人情冷暖世态炎凉,他还曾感叹这颜汐的母亲看起来是个正直的,可惜是女子,自不会关注这内院之事,而那秦爹爹则是一派的菩萨心肠,子又软,估计也镇不住有些心眼甚多资格又老的下人。两位主子平日里待吕清虽好,却也不能时时堵住某些乱嚼舌的嘴。听说吕清过门时随着抬来的嫁妆甚是寒酸,这礼单子的内容虽是主母事先看过且默认的,却也沦为后院下人们的谈资,被嗤笑了好几天。
黄隽那时就在想,若他这个身体就此在病中去了,未出世的孩儿不用说,颜家的血脉自有人一路照抚着,可那吕清又该如何,年纪轻轻死了妻主,身后又没有娘家的势力撑着,岂不就沦为这府里人人作践的吗?他还曾想过等着身子养的好些了,找个机会去听水居看看,里里外外巡视一通。感情之事虽不能强求,但既然是这个身体明媒正娶的夫郎,他自有义务借助现如今的别优势和身份地位为他撑起一片天地,不求那荣华富贵,护他一世周全总是可以做到的吧。如今出了青竹这档子事儿,倒是个绝好的时机,只是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