虾壳在齿尖碰撞,软糯甘甜的虾肉从中挤出来,经由咀嚼化为碎片。微咸的海水滴滴答答顺着朱斯蒂娜的手腕一路向下,落回袋子中。
对面的男人在震惊地盯着她看,但朱斯蒂娜完全不在乎。
她也不想的,在公共场合,像只动物般撕咬着购买来的,尚且活着的食物。
但是朱斯蒂娜跑出短租公寓时并没有吃饭,她同时也拒绝了林顿夫妇的挽留。整整一天未曾进食,朱斯蒂娜的脑子里和胃部残留着都是卢卡斯的味道。
皂粉味,还有阳光的味道,以及无法说清,却足以使得朱斯蒂娜食欲大开的,属于男性的味道。
还有他的血,带着铁锈味,类似红肉,却又不完全一样。
朱斯蒂娜深深地吸了口气,她吐出口中的虾壳,丢掉虾头,残骸落回袋子中,在它挣扎挪动的同类之间翻滚徘徊。她拿起另外一只虾,看向正盯着自己的男人。
男人打了个寒战,躲开了目光。
夕阳西下,路灯亮了起来。朱斯蒂娜扭头看向窗外,玻璃上倒映着自己的影子。
影子的双目之处漆黑无比,仿佛两个能吸进一切的孔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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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斯蒂娜抵达了记忆中的街区。
十二年的时间,使得这里发生了一些变化,但又不太多。林顿太太递到她手中的钥匙在口袋里沉甸甸的。
店铺就在街角紧闭着。
无人维护,无人居住,店铺的招牌已经发黄破败,在安静祥和的街区中格格不入。朱斯蒂娜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然后打开了门锁。
室内比她想象的要干净。
有股空气不流通的霉味,所有的家具上都盖着白布。没有电,朱斯蒂娜摸索着上了二楼,她站在空荡荡的走廊间,深埋于心底的记忆扑面而来。
左边是妈妈的主卧,右边是她的房间。这两步宽的走廊在朱斯蒂娜的记忆里宽敞又明亮,她每天早上醒来时,只要推开门,一抬头就能看到梳妆打扮的母亲。她经常穿着白色睡裙坐,在梳妆台边,仔细的打理金色的头发。朱斯蒂娜会轻轻呼唤一声,妈妈转头,清晨的光照射进来,洒在她的身上,几近朦胧。
而现在妈妈早已不在人世。
朱斯蒂娜迈进了妈妈的主卧。家具上也盖着一层白布,多年没人造访,上面蒙着厚厚的灰尘。她想了想,掀开了梳妆台上的白布。
上面搁置着一张纸。
朱斯蒂娜心中一动,拿起了那张纸。十几年的时光使得它氧化发黄,但不足以破坏打印出来的字句。她注意到梳妆台上还散落着梳子和化妆用品,唇膏的盖子敞着,里面的膏体干瘪发硬。妈妈离开时很匆忙,她甚至没心情整理物品。
不应该的,记忆中的妈妈总是从容有礼,她几乎没失态过,更遑论连口红盖都没盖上?
是什么叫她如此焦急呢。
朱斯蒂娜看向手中的纸张,读出上面的字句。
“你在难过吗,嘉莉·怀特?
露西死在街头,开膛剖腹,血溅满地。这样的场景,你很熟悉吧?我从谷歌上搜索到了你的新闻,输入“威尔·格雷厄姆”的名字,你的照片就在七年前的新闻里。我不知道那些警察是如何想的,你在他们面前认领尸体,却完全认不出你——你真的会难过吗,食人魔的女巫?
放心,露西死得很快,她并不痛苦,不会比她藏起来的那些疱|疹更为让她难过。
爱德华·海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