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恭你言重了,快些回去吧。”斛律光再次拍了拍长恭的肩头,叹了一声,转身离开了大殿。
长恭缓缓站了起来,沉着脸一步踏出大殿。
“兰陵王。”一声叫唤让长恭身子一震,硬生生地止住了步子,双拳紧紧捏了起来。
身穿朝服的和璧得意地笑着走了过来,拱手道:“这一回,可要委屈堂堂兰陵王做我的马前卒了。”
长恭愤然转过了身去,道:“和元帅,你让我做马前卒,末将绝不推辞,但是,若是你他日待她不好一分,我保证你的项上人头留不住十二个时辰!”
和璧负手而立,看了看周围的宫人,冷笑道:“原来你已这般不在乎声名了啊?娈童之名还不够,还想多个妻子与人私通的骂名?”
长恭怒然揪紧了和璧的前襟,咬牙道:“我不管你怎么羞辱我都好,好自为之!”
“哈哈哈哈……”和璧放声大笑,拂开了长恭的双手,“懦夫!”
长恭冷冷瞪了他一眼,不再多理会他,匆匆朝宫门外走去。
“璧儿。”和士开缓缓走了过来,看着长恭的背影,皱起了眉头,道,“有高长恭在侧,你这回征战不会有败,所以他一日还有用,就一日不可把事做太绝。”
和璧满不在乎地看着父亲,道:“对于这样一个娈童,爹爹你未免也太高估了她。”
和士开摇头道:“并非是爹爹高估了他,而是这一回,我不单要你立下赫赫战功,也要让高长恭再也回不来。”
“哦?”和璧突然来了兴趣,“愿闻其详。”
和士开左右看了看宫人,道:“还是回府再说吧。”
邺城,和府,书房。
和士开屏退了下人丫鬟,关上了房门,郑重地看着和璧,道:“你确定郑妃腹中骨肉是你的?”
和璧点头道:“织锦与长恭成婚四年,竟然还是完璧之身,那一夜确实让我吃惊。不过想想那高长恭长相柔美,又是皇上的娈童,定然不会这些男儿本事,就算会了,也不见得会使人成孕。”
和士开目光一沉,道:“那若是高长恭此战成仁,正妃腹中胎儿就顺理成章地成了世子,他日必然能继任兰陵王爵位……”
“可不成!我的孩儿怎可喊他人为父?若是织锦生的是女儿,我更不要她喊个娈童为父!”和璧连连摆手,道,“爹爹,我只想听听你说,怎样把高长恭弄死?”
和士开忍不住瞪了和璧一眼,道:“璧儿!你可不可以暂时把那个女人放下?”眸中的怒色,让和璧定了定神,“大丈夫做事,岂能儿女情长?这局若是成了,莫说是兰陵王妃,就算是当今皇后,一样也能成为你床上的女人!”
“爹爹,孩儿知错了。”和璧歉然低头道。
和士开叹了一声,道:“我们终究是臣子,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这高家的短命皇帝实在是太多了,若是我们不把后路铺好了,只怕这荣华富贵也难长久。”
“爹爹你的意思是……”
和士开眯起了眼睛,道:“太子年幼,若是皇上英年早逝,我便是当朝第一人,这个时候,若是可以将兰陵王世子推上龙椅,试问在大齐,谁人敢动你我?”
“爹爹这计真妙!”和璧惊叹之余,暗自心惊,“可是高长恭的出身实在是……”
“所以这一次,我们不妨送他个忠烈王的追封封号。”和士开胸有成竹地笑了笑,“这可是老天给我们的机会。这一战开始之时,你就让高长恭去拼杀,事事听他的,终究会有胜机。当看见胜机之时,你就撤掉后援,让他自身自灭,死在敌军刀口之上。等他一死,你再带兵出击,这场大胜必然是你的!”
“妙!”和璧不禁拍手道,“爹爹你这计当真让孩儿佩服啊!”
和士开冷冷道:“当初你求我撤掉埋伏的死士,让他安然回都,我还在想什么时候才可以要他的命,没想到这样的机会竟然会送上门来?所以这一回,你我可要好好把握了,走好这局的第一步。”
“是!孩儿定不会让爹爹失望!”和璧激动地一声大笑,织锦,这一次,你永远都属于我了!
夜幕渐渐落下,兰陵王府却一片寂静。
长恭立在织锦房外许久,一直不敢上前叩响房门,她只知道彼此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远到微微靠近都有沉重感。
织锦站在房门后,呆呆地看着那打开的木栓,她知道长恭在门外,却不敢打开这扇门——从她有孕的消息传开,她知道欠长恭一个交代,可是这个交代她无法说出口,会伤了她,也会让她背上更多的歉疚。
说,不如沉默,至少长恭不会进来问她,她也不用费神去掩饰自己的哀伤。
可是,若是不见,她与她或许就将一生分离,再也看不见彼此,当真舍得连这最后一面都错过?
长恭的脚步响了起来,织锦的心突然悬了起来,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织锦……”长恭的手贴上了门沿,却无力去推开这扇门。只见她红着眼睛,哑声道:“我想跟你说说话。”
织锦眼中的泪光突然闪烁了起来,她吸了吸鼻子,笑道:“妾身……妾身身子不适,不能伺候王爷。王爷明日还要出征,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
“织锦……”长恭颤声一唤,苦涩地笑了笑,泪然转过了身去,千言万语只留下了一句话,“保重……”
“嗯……”织锦抬手抹去眼角的泪水,重重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