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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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元1990年。岁次庚午。夜。
大雨滂沱的夜里,屋内一双男女争执不下。
「这是我怀胎十月生的女儿,怎幺可以说扔就扔?她是一个活生生的孩子,是你的女儿啊!你怎幺可以这幺狠心?」妇人紧紧搂着怀中丝毫没被谈话声惊扰的熟睡婴儿,泪涟涟地控诉。
「我没有要扔她。」男人深叹了一口气,已经是不知第几回劝诱妻子,伸手欲抱女婴。
「我只是请育幼院暂时照顾她罢了,现在育幼院环境都不错,妳若不放心,我们多捐点钱给育幼院就是了,有空时也可以去看看女儿,又不是把她丢路边,让她自生自──」
「这就是让她自生自灭!」妇人搂着女儿,说什幺也不肯将怀中女婴交给丈夫,神情哀戚地哭了起来。「我不要、我不要……她才刚满月,这幺小、这幺可爱……我绝不把女儿给你。」
「雅淑……」男人展臂搂住妇人发颤的肩头,柔声劝哄。「我也不愿意这样,只是……妳要为我们的生活着想。」
「着想?不就是一张说女儿命不好的红纸而已吗?」妇人抱着女儿别过脸,对丈夫的始终如一的说词早已倒背如流,义愤填膺。「说什幺女儿命盘上没有主星,说什幺女儿会剋煞我们,谁知道主星是什幺东西?谁又知道是不是只想骗我们的钱,叫我们掏钱消灾而已?还不都是一些江湖术士、怪力乱神……」
「江湖术士?怪力乱神?」男人扬眉苦笑,口吻略带无奈。「我们这些年来不就是靠着这些江湖术士和怪力乱神,才能一路飞黄腾达、升官发财的吗?」
「这……」妇人闻言一愕,一时间竟找不到话语反驳。
「再说,女儿出世的这一个月来,接二连三发生了不少麻烦事,我被降职不谈,就连身子一向硬朗的爸也病倒了,我们不也是因为这样,所以才拿着女儿的八字去给人批命的吗?」
妇人眉心深锁,念及近来种种,神情为难,吞嚥口水的动作看来有些心虚,抱着女婴的手略微抖颤,紧抿双唇。
「雅淑,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这句话当初还是妳先提起的。将来若真因为这个孩子,让我们截至目前为止的努力全化为乌有,妳要爸妈怎幺办?我跟妳又怎幺办?」见妇人神情鬆动,男人继续安抚说服。
「我……」妇人紧搂着女婴,无声痛哭了起来。
男人言之凿凿,但望着妻子难受的模样与女婴沉稳可爱的睡颜,内心犹然充满複杂不捨,紧紧搂抱妻女,落下一声长长的叹息。
是夜,倾泻而下的暴雨转为阴霏细雨,雨声渐弱,在育幼院门口的啼哭声却越渐嘹亮。
轿车在静夜中缓缓驶近,又渐渐驶离;小小的、孤零零的婴儿,形单影只地被留置在育幼院门口,正因骤失母亲温暖怀抱而放声大哭。
女婴胸前触目惊心的豔色红纸上写着──
命无正曜,夭折孤贫;二姓方可延生,离祖方能成家。
幼年多病多难,双亲缘薄,刑剋双亲。
注:正曜,为紫微十四主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