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引站在廊上,用钩子将灯笼勾下来提在手里,低头看见,蜡油铺满了固定蜡烛的底座,引线只剩一点,挣扎着吸收周围的蜡液,顽强地冒出最后一点儿微弱的火苗。
丁引将灯笼拿进屋里,从柜子里取出新的红烛,想要低头吹熄那最后一点儿火苗时,却突然想起了什么,于是手里的新蜡和尚有余亮的灯笼都放在了桌边,没了换芯的意思。
他坐在桌前,探手拿过那根玄青色的棍子,却始终想不出一个所以然。
当年在蜀山的时里的书他虽然没有全部读完,但对于神兵古器这方面,因为感兴趣,再加上想知道有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毁了赤魂石,他是了解过不少的,但记忆里,似乎从没有什么东西跟这根铁棍沾边儿。
是的,他觉得这铁棍有问题,跟上面的珠子无关,跟张小凡的鲜血无关,仅仅是这根玄青色的棍子。
因为他记得当日在水潭旁边,自己沉睡的意识是被什么东西给唤醒的,更准确的说法,应该是赤魂石的力量被什么东西给唤醒了。
当初他还不知道那东西是什么,但现在他很怀疑手里这物件。
他想起当日自己隐约看到的功法光芒,玄色和血红,玄色应该是这根铁棒,血红色的珠子才是吸取张小凡血液的东西,而这根铁棍现在的样子,显然是两种功法因为他还有张小凡的血,血炼凝化,邪性收敛,熔为一物。
丁引白天的时候察觉到,那颗珠子对他其实毫无用处,虽然聚有邪性血气,但他本身就曾吸收过成千上万孤魂野鬼的怨灵。不过,那玄色的邪物却似乎有点儿门道,否则也不会在他运行血影神功并接触到张小凡时出现异动。
可问题是这东西认主,在他手上根本没有动静,想要证实自己的推测,就得让张小凡再经受一次赤魂石的力量和自己的记忆,而他并不是完全肯定自己的推测,也无意让对方再受一次苦。
他单手握着铁棍,另一只手聚起一丝微弱的功法缭绕在棍子周围,那铁棍虽然因为他的功力牵引而浮在半空,但也仅此而已,丁引并没有任何功力被吸走的感觉。
六星之子是赤魂石最适宜的宿主,现今八十一颗元神全部归位主石,加上半年多来日日以神功炼化,虽偶有魔性溢出之象,但神石已经基本和他完全融合,除非他死,没人可以把那块儿石头从他身体里取出去。
手上功法散去,铁棒落于桌上,震动令一旁的灯笼里残余的那一点儿微弱的火苗熄灭了去,于是屋子里原本稍亮一些的光便恢复成了只有一根蜡烛燃烧时的样子。
丁引静静地看了一会儿黯下去的灯笼,提起它放到了桌子下面的角落,起身去关上了适才拿它进来时忘记关上的屋门。
突然觉得很倦。
丁引站在门后,四下看了看简单的竹屋,默默地想,等他离开的时候,应该麻烦田不易把这里拆掉,反正他再也不会回来,反正也没有人会再来。
丁引揉了揉脖颈,迈步走去床边,可他才走出两步,竹屋外面的台阶上却突然传来了几声急促的脚步,随即是仓惶的敲门声。
门未落闩,敲门人的力气大了些,竟将屋门一下子给推了开来。
丁引转回身去,屋外的人维持着抬手敲门的动作,一身单衣,满目急切,一脑门的汗,连额边的两缕头发都黏在了鬓角。
丁引诧异的看着对方,正要问“怎么连外衫都不穿”,张小凡神色里的焦虑便幽幽散去,迈步走上前来,抬手揽住了他,脸也埋进了他的肩窝里。
丁引双手顿在半空,一头雾水,怀里的人喘得厉害,显然是一路跑过来的,单薄的衣服留不住身上的热度,温暖一点点全都蕴了出来。
丁引感觉到他在发抖,怕他着凉,连忙拍了拍对方的后背:“小凡,我给你拿件衣服,你这样……”
——“离开青云门……”
张小凡半张脸挨着他的肩窝,声调发闷,因为喘息而停停顿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