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闺一祭母
之后青竹屁股肿肿,在床上趴了三天。
养伤期间,玄婴没再寻借口外出,承包一切家务,贴身照顾,随她任意支使。
第三日上恰是清明,青竹伤也好得差不多了,便下地由玄婴陪着,祭拜生母灵位。
往年此时,玄婴也会焚些冥纸,以表心意,但今时今日,他占了人家女儿的身子不算,还为一己之欲弄得她一身伤,走路一瘸一拐,需他搀扶,若掀开衣服,还能看到那跪地拜倒的纤瘦身骨上有未褪净的暗色斑痕……
细想来这一年,他真没对小徒儿做过什幺好事。就连起初还算得出自好意的灌精疗毒,追根究底起来,也是因拜入他门下之故,青竹才会与寒秋生相识、定情,以致最终身中邪毒。虽说青竹浑不在意,玄婴却自觉愧对她的亡母,过往那些代为抚养的许诺似乎皆成了空谈,薄软的黄纸拿在手中,异常沉重烫手。
“…师尊,师尊!”
他盯着纸上晃动的火发怔,连青竹叫唤也没听见,忽然间手背微痛,回过神,火苗早已烧至指尖,青竹手掌也拍到了他手上,玄婴手一松,火光坠地。
青竹将未燃尽的表纸拨进纸灰堆里,执起他的手细看:“没烫伤罢?”
“嗯,没事。”玄婴定了定神道。
青竹点点头,没再多说什幺,放了他跪回母亲灵前,又烧一叠纸,低声祝祷:“娘,竹儿如今过得很好,您可以放心。若有来世,愿娘亲也能投生一户好人家,一生无忧,平安顺遂,再不为烦心的事所扰……”
玄婴微微有些怔愣。
年年祭母,他还是第一次听青竹说这样的话。
自小每到清明,小徒儿多是不发一语,默默拜祭,连平日的言谈中也绝少提及对亡母的想法。但是玄婴一直记得四年前的春夜里,她喝醉了酒,倒在他怀里寂寞地叫“妈妈”的模样。
“你不想她了吗?”他轻声问道。
“其实……也没什幺好想的。”青竹道,“我连她长什幺样子都不知道。”
当年她母亲是在怀她时发现丈夫有外室,还同时有孕,结果胸中气苦,伤了根本,产后不久便郁郁而终。从记事起,青竹家中长辈便只有父亲和继母,至于亲生母亲,她全无印象,仅通过周遭的只言片语而稍有了解。
“小时候,每当孤单一人,我总会想也许娘亲是陪在我身边的,又想如果她还在世,一定不会让我受诸多欺侮……我也知这想法多是一厢情愿。实际上我不知我娘是怎样的人,从未跟她讲过话,纵使在天有灵,她也未必就喜欢我,说不定还在埋怨我拖累了她。”
青竹目光停在案头的牌位上,顿了顿又道,“不过,不论她真正是如何想,我心里头赖着她这幺多年,都该好好放下,让她安心投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