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应该不敢了。”苏星允喝了一口可乐,瞬间又变回嬉皮笑脸。
邹简言不解地问:“他说谁坏话了,你那么生气。祝昕彤?”
苏星允愣了一下:“我生气了吗?”
四人不约而同地点点头。
这还不叫生气?怕把那小子吓死了好吗……
苏星允眼光扫过正凝视着他的邹简言,忽然莫名地心虚,没再搭腔,赶紧埋头扒饭。
是啊,他只不过是说了邹简言几句坏话,我怎么就那么不爽呢。
*
第二天一早,苏星允就发现半仙有些不对劲,脸色发青,神情呆滞,偶尔挤出一丝笑容,也十分勉强,像在装模作样。
直到课间c,ao的时候,半仙说自己腿摔了请假,苏星允才猛地反应过来。
他把半仙裤腿慢慢卷起来,触目惊心地鞭子抽打的痕迹,一条一条显露出来,宛如血红色的毒蛇绕在竹竿上。
昨晚放学时,那个笑嘻嘻挥手说再见的男生,到底经历了怎样暗无天日的黑夜,才会变成这样伤痕累累。
而带给他这些折磨与痛苦的人,是他最亲的亲人,他的爸爸。
半仙并不是个特别聪明的小孩儿,但依旧在努力挣扎着。进步三十名其实一点儿都不容易,他昨天高兴了一整天,以为回家会得到表扬。
得到的却是一顿毒打,以及酒后的谩骂——“读书有个屁用啊,你能上清华北大吗,上不了还不是打工,不如早点打工。”
苏星允蹲在他座位边,小心翼翼帮他上药:“疼吗?”
“不疼。”半仙微微皱了皱眉,挤出一个笑,倒像是安慰他。
“那就好,没事儿,很快就好了。”苏星允声音涩涩的,垂着眼,掩住了所有的情绪。
“星哥,我可能读不了了。”半仙说这话时,倒没有特别伤感,似乎早就知道自己会面临这样的结局。
但这话落到其他几人耳里,却如重锤敲击着鼓膜。
“我妈腿折了干不了活,家里没有收入,我得去打工了。十七岁可以打工了。”他想了想,又补充道:“反正我成绩也一般,不如早点挣钱。”
这最后一句话,明显不是他自己的话。
“为什么不离婚?”瘦猴问得很直白。
“我妈不敢提,就算提了他也不会同意的。”半仙抿了抿嘴。
苏星允左手握成拳头,脖子上青筋都绷了出来。什么腿折了,明明是被打瘸了。
这究竟是什么绝世渣男,畜生不如的东西。
苏星允把他的裤管慢慢放下,嘱咐他好好休息,自己走出了教室。
在原书里,他就是这个时候翻墙出了学校,来到了半仙家里。他原本是找罗进财商量,想让半仙继续读书。没想到罗进财二话不说就叫他滚蛋,别多管闲事。两人争执之中,罗进财被打倒在地。
爸爸打老婆和儿子,那是家庭琐事。但苏星允打他,就是故意伤人。
罗进财闹到了学校里,苏星允记大过。半仙没多久便退学了,彻底消失在所有人的记忆里。
没人知道他最后怎么样了,他的人生卑微到作者都不愿意记上一笔。
邹简言追出去时只看到他渐行渐远的背影,终于在后门的树林子边,拦住了即将翻墙而出的少年。
“苏星允,站住。”
第19章 前途
少年闻言,缓缓转身。
冬日上午微薄的阳光穿不透古树浓密的枝叶,一层斑驳的光纱附在他白皙的脸颊上。
“你现在去,是害了他。”
邹简言走上前,一手抓住他微凉的手腕,一手把人扣到了凹凸不平的树干上。他知道苏星允没那么听话,热血方刚的十七岁少年,心软,骨头却硬。
“让开。”苏星允咬着牙吐出两个字,眼底波涛翻滚,整个人处在即将爆炸的边缘。
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发怒,比以往任何时候都瘆人。这样y-in鹫而狠厉的模样,没有人能在他面前多呆一秒。
邹简言却丝毫不怯,紧紧抓住他的手,即使少年眼底的怒火全部喷到他脸上,也一动不动。
苏星允力气不小,拳打脚踢,眼看就要甩开他的手。邹简言只好用自己的身体压了上去,把人紧紧压在树干上。
“邹简言,你他妈有病?我去找那个畜生算账,你拦着我干嘛!”苏星允双手被反扣在身后,身体动弹不得,只得开骂。
他没想到对方力气这么大,这压根不像一个养尊处优的少爷该有的力气。
邹简言几乎是把人箍在怀中,两人因为距离近,气息都喷到了对方额头上,“你不过是想打他一顿给半仙出气,你真觉得这样有用吗?”
苏星允被说中了心事,一时语塞,转开了视线。
“你一个高中生,冲进人家家里打人,他只要报警,你就会被记过甚至开除。半仙还是得退学,他爸以后照样打他和他妈,你觉得你帮了他吗?”邹简言改用一只手束缚住他两只手腕,另一只手捏住他下巴,逼他抬起头来,跟自己对视。
四目相对,空气骤然凝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