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说啊,前面那别墅是星城老板的。”
“星城老板是叫江什么的?”
“那字念‘哥’,江戈,就没腿的那个。”
“哦哦,是他,也难怪,这里的别墅一般的款也盘不下,这位倒是真有点本事。”
“……”
谢星阑从他们身边擦肩而过。
他略微低着头,刻意压低的鸭舌帽遮挡了大半脸,在路灯光辉交映中,只能瞥到一点清隽的侧脸线条。
人们的聊天内容无一遗漏的钻进他的耳朵里。
谢星阑内心一哂,心想,江戈那能叫有点本事吗?也太看不起他了。
谢星阑刚从国外回来三个月,就听说了不少跟江戈有关的传闻。
不过他没空闲时间去感叹世事无常风水轮流转,曾经任人宰割的穷小子摇身一变成了临市顶级圈层内人人有所忌惮的存在——他的父亲和哥哥在三个月前意外车祸逝世,抛下乱成一锅粥的谢氏集团,谢星阑被亲戚们急call回国,甚至不给他难过哀悼的时间,众手奋力将他推上了风浪顶端。
谢星阑是继弦之子,家族企业自有父亲和兄长把持,他不能c--h-a手,所以做了小半辈子的纨绔子弟,哪里会有管理经验?
但他没有落荒逃走,还是硬着头皮上了。
那时谢氏处境极为危险。
这么大一块蛋糕,人人都想来分一口。
谢星阑不仅要妥善处理亲人后事,应付外界势力,还要安抚内部员工,忙得焦头烂额j-i,ng神错乱,生生累瘦了好几斤。
眼看着处境稍好起来,谢星阑还没松口气,又被内部人给卖了。他投入无数心血、指望着靠它稳定局势的项目被对家抢了,前期资金大半打了水漂,公司股价直线下跌,形势就像脱了缰绳的野马,撒开丫子往他无法掌控的方向狂奔。
外界资本的虎视眈眈、利益体内亲戚施加的压力,还有集团内人员的忐忑忧心,都犹如实质般沉甸甸地积压在谢星阑的肩膀上。
他完全可以撒手不管这一摊烂账,把公司一转卖,拿了钱继续过他自己的快活人生。
但这是他父亲和哥哥半生的心血,他枯想了几天几夜,还是决定拼一把。
如果没有他的父亲和哥哥,他就没有现在拥有的一切。
赌输了,大不了就是一无所有。
他怕个屁。
谢星阑几乎把所有资产都套了现,投入到资金链中,保障了公司日常运行和项目推进。而他自己已经穷到快揭不开锅了,睡觉吃饭都是在公司解决的。
就在这形势胶着之际,星城大老板——江戈的人找上了谢星阑。
刚听说星城要入股谢氏并注资帮助谢氏度过难关的时候,谢星阑还不敢置信。
毕竟在他看来,他们这小打小闹,星城看不上眼。
但星城那边动作干脆利落,给出的条件一边倒地有利于谢氏,甚至像是倒贴着要给谢星阑送钱。
不仅如此,江戈不知道从哪听说了谢星阑如今的窘境,还把他名下的一处别墅送给了谢星阑。
谢星阑被江戈这一迷惑行为弄得懵圈了,钱再多也没必要砸着玩儿吧?
他冷静自问,虽然少时曾经跟江戈做过同学,但他们两从来交集寥寥。
这辈子谢星阑跟学校守门大爷撒泼耍赖时说的话,可能都比跟江戈说的多。
况且他们两还有点私下的龃龉——他们都曾喜欢高中时的校花,甚至当众闹过不愉快。
而江戈也从未露面,一切事务都是他助理在跟谢星阑交接,完全不像是因往日同窗情分而出手援助的样子。
谢星阑没轻信,找了个理由搪塞了。
毕竟这圈子里人心隔肚皮,利益熏人眼,他再不谙世事,也学会了凡事留个心眼。
后来江戈亲自给谢星阑打电话。
说只是为了还谢星阑母亲的人情,让他不要想太多。
语调冷漠而低沉,甚至不等谢星阑开口说话,就啪地一声挂断了。
谢星阑母亲在世时是他们的语文老师,那时江戈因为家境贫穷、身有残疾,又得罪了班上的恶霸富二代,被不少人孤立忽视,只有谢星阑母亲时常关心他,有时还会带江戈回谢家吃饭。
江戈这么说,谢星阑就放下了几分防备。
然而现实还是抽了他最重最狠的一个耳光。
江戈入股之后,一步步吞噬蚕食了其他董事的股份,而谢星阑却被蒙在鼓里。
等他回过神来,江戈已经绝对控股,完全掌控了谢氏。
谢星阑被架空了。
是他把整个谢氏拱手让给了江戈。
谢星阑哭笑不得,甚至诚心诚意地想给江戈竖个大拇指,夸他忍辱负重,被人欺压十数年,一朝翻身了,手段通天、恩威并施,把曾经看不起他的人都踩到了泥里去。
他真想跟江戈说,您老绕这么大一圈干什么,以您的手段要一个小小的谢氏还不是易如反掌,在他面前装着一副还人恩情的模样又是何必?您累不累啊?还是觉得s一下雪中送炭的人设特有意思?
谢星阑离开别墅前去某宝下了个单,订做了面锦旗寄到江戈公司——上联“救苦救难送别墅”,下联“假情假意吞财产”,横批“我谢谢你啊”。
再备注一句“我妈说要带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