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淮笙这话无疑是晴天霹雳,奴儿整个懵在了原地,一瞬间,面色惨白如纸,嘴唇颤栗,再开口已经带了哭腔:“少爷……”
“庄子上是不比府里,但胜在日子清闲,那边的人心性淳朴,你过去也不怕会受什么欺负。”顾淮笙转过身来:“我虽然为你赎身,但实际上你并未入奴籍,卖身契也已经撕毁,你如今非娼非奴,奴儿你可明白,你是自由的。”
奴儿一脸震惊:“我……”
“男儿志在鸿鹄,而非拘于后宅,有些东西,不是你这个年纪该思该想,当以学成才提现价值,明白么?”顾淮笙拍拍奴儿的肩,颇有些语重心长:“我说的这些,你好好想想吧,倘若依旧胸无大志,我自不会勉强于你,届时,是跟着元伯学规矩还是去庄子,就看你如何抉择了。”
顾淮笙说罢深深看了神情从震惊到恍惚的奴儿一眼,温和的笑了笑,转身头也不回地出了顾府大门。
而直到他身影消失在门口,奴儿才泪流满面地蹲了下来,将脸埋进膝盖,却压抑着没敢哭出声来。脑子里回荡着顾淮笙的温声细语和笑容,那么温柔那么灼目,却也残忍决绝,笑着落刀,不留半点幻想。
从生出妄想那一刻,就时刻警醒着不被发现,自以为隐藏的很好,没想到还是被那一双明睐凤眸看了个穿透,且……暴露的这么快。
奴儿按了按心口,只觉得那里空荡荡的像是被挖走了一块似的。
“你应该庆幸,少爷只是把你调离他身边,而非赶你出府。”
果壳儿的声音突然响起,惊了奴儿一跳,满脸惊慌的抬起头来。
“果壳儿哥……”
果壳儿却粗鲁地一把将奴儿从地上扯了起来:“下人就该谨记下人的本分,不该做的别做,不该想的别想少爷肯还你良籍,放你一搏前程,那是少爷仁慈,你当感恩戴德才是,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吧。”
果壳儿还忙着给顾淮笙送食盒呢,说完便没再多说,摇了摇头,抱着食盒冲出门去。
奴儿被训了一顿,脸上一会儿白一会儿红,一时间,万般思绪绕上心头,竟是难过又羞愧,可情之一字向来遂心不由人,又岂是他能左右的。他不是没有自知之明,不是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良籍又怎么样,别说是娼籍赎身,就算不是,也不是他能高攀得起的,何况对方心里,从来都只有一个烎王,这些他都知道,也从未奢望过什么,只是小心翼翼的藏着那份小心思,默默的看着伺候着就好,却不想,连这也是妄想。
奴儿想着,眼泪便不由再一次夺眶而出,这一次他没蹲下,却站在那默默哭的很伤心。
顾淮准刚过来就撞个正着,原本就不喜奴儿的他更加看不顺眼,本想眼不见为净直接离开,但经过的时候还是没忍住停下了脚步。
“一个男的,哭哭啼啼成何体统?”见奴儿被吓得猛地打了个嗝,顾淮准眉头皱的都能夹死一只苍蝇:“别把你在妓馆学的那套带进府来,再敢一副娼妓做派,就哪里来的滚回哪里去!”
顾淮准没去看奴儿瞬间饱受打击的脸色,急着去军营的他说罢就大步离开,只是走了没几步又停下回过头来。
“你,给我过来。”顾淮笙冷眸严厉的斜睨奴儿,原本只是想交代一些小事,见他瑟缩畏惧毫无阳刚气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干脆走回去扯了人胳膊就走。
“大,大少爷,您,您……”奴儿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给吓懵,被扯着跌跌撞撞走到门口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您别赶奴才走,奴才知错了,真的知错了,奴才再也不敢了,求大少爷,大少爷别赶奴才走,奴才真的再也……”
“即日起,你跟我去军营。”顾淮准道。
“啊?”这下可把奴儿给彻底震惊坏了,眼泪都猛收了回去,怀疑是自己耳朵出了毛病:“可是……”
然而顾淮准压根儿不管他愿不愿意,拽人出门,直接面朝下的把人拽上马背,就直奔军营而去。
这一出风驰电掣的举动,把一旁还没来得及上马车的顾淮笙都给惊呆了。
“我刚没看错吧?”顾淮笙愣愣地从果壳儿手里接过食盒:“大哥把奴儿按马背上带走了?”
“少爷您没看错,奴才也看见了。”相较于顾淮笙的震惊,果壳儿就反应平平了,若说之前还挺怜惜奴儿的,那无意听到那番话得知他小心思后,就不太看得上眼了,这种心思不纯的跟在少爷身边也是个麻烦,大少爷弄去军营改造一番正好。
“啧,大哥他这是怎么了?”顾淮笙还是有点回不过神来,心里真是纳闷儿极了:“之前我提议让奴儿去军营,他不是不同意的么?怎么这会儿突然改变主意了?嘿,我看人小孩儿还哭呢!”
果壳儿默默翻了个白眼,提醒道:“少爷,时候不早了,您这再耽搁下去,可就要误了上衙时辰了。”
经果壳儿这么一提醒,顾淮笙这才收回视线,转身在车夫的伺候下,踩着脚蹬上了马车。
一路上都在琢磨这个事情,然而直到吏部大门,顾淮笙都没想出个所以然来。思来想去,最后得出的总结都是,顾淮准今儿吃错药了。
下了马车,顾淮笙抱着两人分量的食盒下意识就朝吏部大门走,上了两个台阶才反应过来,猛地刹住脚步。
“嘿!”顾淮笙叫住车夫:“等等!”
车夫闻言转身,躬身道:“少爷还有什么吩咐?”
顾淮笙低头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