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玉平到了店里,特意和沈乐说了句:“今儿中午不用去南街送午饭。”
“啊?为什么?”
“家里出了点事,暂时歇业一天。”
“三哥,出了什么事?老幺呢?”
陈玉平笑道:“老幺好的很,在家里帮着忙抢收。”
“哦。”沈乐松了口气,余眼瞄见三哥眼里的戏谑,他眼神飘了飘,脸上露出几分拘谨与窘迫。
陈玉平可不敢逗他:“我进后厨忙着。”
“好。”
中午陈玉平和崔元九到家时,陈玉春也在,帮着陈老爹张罗午饭。
“大哥,大哥夫情况怎么样?”
“回来了,在床上躺着,按时吃药按时换药,得休养十来天才能恢复。”
陈玉平道:“没什么事就好。”
张志为伤的是额角,人有些虚弱,却不妨碍下地走路。
吃午饭时,他出来了坐到了桌边。
整个人格外见清瘦憔悴,眼神呆呆地,像是丢了魂。
“这些天你就在这边住着,好好休养,别落下病根。”陈老爹温声说着,见他没反应,叹了口气:“别想太多,想多了,疼的是你自己,现在天热,伤口也不好恢复,看开些,吃好睡好你还年轻,身子骨总得顾着。”
张志为捧着碗筷,双手微微哆嗦,他张张嘴:“阿爹……”嗓子哑得不成样子几乎听不清他说什么,才出声,眼泪宛如屋檐下的雨珠子,滴滴嗒嗒的落,落在他的手背落进了饭碗里。
“都当阿父的人了,就这么点事,有什么好哭?”陈老汉没好气的怼了句:“像个男子汉一点!”
陈老爹给大儿子使了个眼色。
陈玉春起身,打了盆水,巾帕拧个半干:“我早就跟你说过,你拿他们当阿父阿娘,他们可没把你当儿子看待。”
这话说的……陈老爹怕大儿子越说越离谱,暗暗地往他背上戳了下。
“你就在这边住着,安安心心养伤。”
张志为放下碗筷,拿着半干的巾帕捂着眼睛,沉默不语,却见他的肩膀微微颤抖。
“田地里的农活你别担心,有你阿父二哥元九他们,会帮你拾掇清楚。”见大儿子不说软话,陈老爹只好自己开口:“趁着养伤,正好和孩子们多相处相处,你平日里事多,难得和他们说话。大壮和安哥儿都很乖巧懂事,知道你受了伤,不会闹你,有他们安安静静的陪着,你也自在些。”
陈老汉就瞧不上大儿婿的窝囊样,可见他这样,也不好说什么,虎着脸道:“吃饭吃饭,一会还要下地干活。”
“咱们先吃饭,让他缓缓。”陈玉春接了句。
半响,一桌子人差不多都吃完饭了。
张志为才放下巾帕,默默地端起碗筷。
“等等。”陈老爹喊住他:“饭都凉了,我给你重新盛过,这汤我再热一热。”
“阿爹……”
陈老爹笑了笑,眉眼慈祥透着柔柔的暖意:“先吃饭,天大地大都不如吃饭大。想吃点什么和我说,只要是能吃的,有利于恢复伤口的,我不会弄,就让平哥儿帮着张罗。”
张志为没什么胃口,只了一碗饭一碗汤便搁了碗筷。
他缓缓慢慢地往屋里去。
大壮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快要进屋时,大壮试探着伸了伸手,握住了阿父的指尖。
张志为回头看了他眼。
大壮露出个浅浅地笑:“阿父。”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张志为忽又红了眼眶,一把握紧了大儿子的手,看着他,好一会,才伸手揉了揉他的发顶,牵着他进了屋。
没多久,陈玉春抱着熟睡的安哥儿走了进来:“把孩子放你身边?”
“好。”
陈玉春看了他眼,有点诧异,没管住嘴说了句:“不怕他闹你?碰你伤口?”这人,最在乎的便是他自己。
“不怕。”
哟,改性了。陈玉春笑了,没有说什么,揉了把大儿子的发顶:“看着点你阿父和弟弟。”
张志为不能下地干活,他今儿有点闲空,自然得到田里帮着忙抢收。
陈老爹见大儿子戴了草帽又拿农具,一副匆匆忙忙的模样:“春哥儿,你去哪?”
“我到田里搭把手。”
“这么大太阳,你忘记沈大夫怎么跟你说的?别以为喝了药,身体调理好了,又把自己当铁打的。”陈老爹说着就有点上火,气呼呼地站起身:“你给我回来。”
陈玉春无奈的停下步子:“阿爹,就今儿下午。明天我又得守着南街的店子,就这么一个下午能累到哪里去。”
“你在家里看着孩子,我去。”陈老爹夺过他头顶的草帽和手里的农具,趁着大儿子呆愣之际,脚下如踩了风很快就走远了。